他仍記得和戚戰初見時的畫面,我叫戚戰,幹戈戚揚的戚。
而想到胥顏的時候,狐九又是一陣心痛。即使他想不起來曾經鳳絕和胥顏在一起的點滴,可是不可否認他是鳳絕的事實,那些事情,即使他沒有切身感受也無法做到熟視無睹。胥顏一個真神已經卑微成那樣,他若是還能鐵石心腸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他也不配做人了。
若不是說漏,他無論如何也不想讓胥顏知道。如果胥顏不知道,或許他還能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胥顏不喜歡自己。
他愛的是鳳絕,而他是狐九,狐九愛的是戚戰,盡管戚戰欺騙了他某些事情,可是他堅信戚戰依舊愛著自己。
上一次從上元節回來之後也是醒在這間屋子,但是狐九那一次急著躲開胥顏所以也沒細看這房間,這房間差不多就鳳絕那間房間的一半大,好像是整個飛鸞殿再找不到別的房間所以才騰出這麼個巴掌大的小地方給胥顏住一樣。
明明是個真神,過得還不如一隻鳳凰。
這房間說是臥房其實都說高了,這房間除了一張鋪了被褥的床,一張櫃子,一張書案便再無其他,就連張待人的桌椅都沒有,更別說茶水了,倒是唯一的一張窗戶邊上放著五盆長勢正好的盆景。
剛才鳳旌棠進來拿的餐盤都是放在了離床不到半丈遠的書案上,坐在床鋪旁邊的椅子上往後一伸手就能拿到上面的東西。
後來玄武進來之後,這房間可能就再進不來人了,怪不得銜陽沒來看他,估計就是因為這房間擠不進來人了。
他想,反正胥顏也不經常在這房間裡待著,他好像也不用睡覺,這房間對他來說也是可有可無。
狐九穿好衣服打算出去走走,那些一想起來呼吸就會痛的事情還是不要再想了。但是他出門之後走到樓梯的時候卻在上樓和下樓之間猶豫了一下,上樓去見胥顏,他去見胥顏能做什麼?他們兩個還能說什麼嗎?何況他著實不想看見胥顏。
所以狐九隻好邁步下樓了。
狐九下意識地往後門走去,但是想了想,他轉了回來,一直走到了正堂,這是飛鸞殿的正堂,無比巨大,光是那銀光閃閃的真神椅就有如人間普通人家一間屋子那麼大。
真神椅上掛著的那個木雕小鳳凰其實很小,但是再小放在那裡也顯得格外的突兀,他無奈地笑了一聲。
他走到大門那裡,他不知道他有沒有資格推開這扇門,但是他覺得,胥顏既然已經回來,為什麼還要緊閉殿門。他想讓飛鸞殿重見光明!
呃……月光。
狐九把著左右殿門用力一拽。
大門卻紋絲不動。
狐九抬頭看了眼堪比長白之巔門口冰麒麟高度的巨大殿門,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大概……從外面往裡推也推不開吧。
狐九盯著殿門中間連一絲光芒和空氣都透不過來的門縫失望地嘆了口氣,心想這門大概是非人力所能為也。
就在他失望的功夫,不知從哪個老遠山西犄角旮旯時空縫隙中傳來了一聲低沉的鐘聲,鐘聲餘波三尺響徹寰宇。
狐九正被那鐘聲震懾的時候,眼前兩扇厚重的大門毫無聲息地開啟了一條小縫,狐九隻覺得一股沁人的夜風撲面而來,無比舒暢自在,大概也有心理原因,這些天他藏著秘密總覺得一時一刻都折磨得他有些喘不上氣,現在秘密都說了出來,整個世界彷彿都亮了。
即使現在是黑夜。
大門開啟了一道小縫之後,看似無比笨重的大門緩緩向兩側開啟,狐九站在中央,逐漸感受到了拂面的月光。月光照到很遠的真神椅上,那銀光閃閃的樣子差點能閃瞎人的眼睛。
然而椅子上坐了一人,比那銀色神椅、比那九天月華更能閃瞎人眼睛。
胥顏嘴邊不知是笑著還是沒笑,反正隱隱約約能看見一絲絲上揚的弧度,他端坐在真神椅中央,背脊拔的挺直,他那一身狐九自他第一眼見過後便似乎沒有換過樣式的慘淡白衣此刻已經變成了另一幅樣子。
狐九此時此刻只能想到一個詞:高貴。
那一身白衣雖然還是不變的白色,但是卻不同於他往日的白,而是在白色中抽出了耀眼的銀光。裡面那件簡單的白衣樣式比平日更加貴氣,腰間束著銀白色的寬腰帶,正中偏左綴著一件不知是什麼材質的掛飾,裡衣外面罩著一件廣袖寬銀邊的外袍,袍子上閃著銀色的暗紋,時而如龍,時而似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