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情景無論看了多少次,看了多少年,鳳絕都忍不住被這幅景所迷,卻不知迷的是景,亦或是人。
“你去哪了?”話語如人一般清冷徹骨。
鳳絕驚醒過來,斂下眼中濃烈的情緒,端著糕點走進了冰牢,不知為什麼,這冰牢的封印對他沒有用,他可以在幽冥山自由來去。
若是帝神故意為之,他倒要謝謝他了。
“神君,鳳絕去了一趟南海,取了些鮮果特意為您做了點心,您吃吃看?”鳳絕將手中的糕點盤放在躺椅前的矮幾上。
那糕點呈乳白色,白得毫無雜質,被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塊,面上雕著各種各樣的圖案,顯然是用了心的。
胥顏抬頭看了鳳絕一眼,他的瞳色也呈現透明的深灰色,初見會覺得詭異,再看卻是驚心動魄的瑰麗。
他放下書,捏起一塊拿到嘴邊薄唇輕抿,似乎是覺得味道不錯,不覺彎了彎嘴角,即使這小的不能再小的動作,鳳絕也能輕易捕捉到,這似乎是年複一年養成的習慣,為此,鳳絕才舒了氣,只要神君喜歡,一切都值得。
胥顏又拿起一塊,突然問道:“南海?如今的南海龍王可還是敖坤?”
“不是了,敖坤八萬年前就隕落了,如今的南海龍王是敖坤的孫兒,名叫敖寧。四海中除了北海龍王還健在,其他三海龍王皆換人了。”
“八萬年前啊,”胥顏輕聲道,半晌,將帶著涼意的目光重新放到鳳絕身上,神色中帶著探尋:“去了趟海身上卻沒有海腥味,反倒多了股子難聞的檀香。”
鳳絕頓時便感覺呼吸一滯,道:“回來的路上順便去了趟寺廟。”
“寺廟?你去拜哪個老和尚去了?”胥顏輕笑,臉上卻不帶一絲笑意:“堂堂上古神獸鳳之皇者去參拜後世的和尚,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短壽啊,呵呵。”
“神君……”鳳絕眼中露出幾乎寵溺般無奈的微笑。
胥顏神色一凝,語氣輕松卻鄭重地對鳳絕說:“鳳兒,你記得,你若不願,這天下任何人你都可以不拜。”
鳳絕眼中一熱,指尖顫抖,這就是他的神君,寵他寵得無法無天的神君。十五萬年前他逆天而生,未歷劫難,便位列神籍,引起眾神不滿,唯有他的神君,天下身份最高貴的真神維護他,保護他,帶著他傲立三界,睥睨眾生,教他學會傲視天下之能。
破殼出生後的五萬年,他隨真神胥顏走遍三界,無人不知胥顏真神的坐騎,天下唯一一隻,也是最後一隻火鳳凰,鳳絕。
現如今三界上古史冊中記載的上古人物屬鳳絕事跡最多,實在是當年的鳳絕太過鋒芒畢露,單拎出來都足夠編成一本精彩絕倫的話本了。
胥顏向來不喜吃那些煙火之物,但是鳳絕為他準備的吃食,他總是百吃不厭,那碟雪白的糕點不消片刻便吃掉了一半。
許是光顧著吃,胥顏沒有注意到鳳絕看著他的目光充滿了不捨和他從未見過的深情。
“神君,您還記得鳳兒出生的時候嗎?”
胥顏放下手中的糕點,纖薄的唇微微上揚,眼中似帶了追憶:“如何不記得,本君伺候了你十萬年你才從蛋裡出來,你出生時,落凰嶺一瞬之間被金光籠罩,金光直沖天際,經年冰雪傾刻融化,春暖花開,一聲啼叫引來三界之中所有的神鳥,昆侖山外更是飛禽走獸無數,百鳥朝皇。人家的鳳凰出世都是楚楚可憐,小鳥依人的,偏偏你出世便像個野猴子,我還沒看清你長什麼樣,你便飛得無影無蹤了,呵呵。”許是想到那個時候的場景著實氣人的好笑,胥顏不由得彎了彎嘴角,連清冷的雙眼中都帶著笑意。
鳳絕粲然一笑,隱去眼角水霧,道:“鳳絕只是遺留下來的火鳳最後的血脈,我本不該啟智出生,承蒙神君不棄,鳳絕才得以陪伴神君左右,此乃鳳絕此生最大的幸事。”
胥顏手忽而頓住,看向鳳絕的眸子清冷攝人:“你說這些做什麼?”
鳳絕只覺得呼吸困難,“沒什麼,只不過回來的路上路過人間,聽那茶樓說書的說了一段嬰兒出生時的戲文,故而想到了我小時候,我一睜開眼,看到的便是神君,若不是鳳兒機靈,恐怕差點都要叫你父神了……”
許是胥顏目中太過清澈,鳳絕不忍再說下去,只道:“神君,您臉色不好,去睡一會兒吧。”
本來因為鳳絕的話想到十萬年前許多趣事的胥顏突然見鳳絕轉移了話題,不由一愣,冷冷地問:“你要做什麼?”
“只是想讓您休息休息,鳳絕哪也不去,在這陪著您。”
胥顏孤疑地看著他,坐在那裡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