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了一跳,慌張地把我手機塞進褲子口袋裡,“欸?”
“衣服晾好了麼?”我爸走到陽臺來,初夏的陽光還不算熾熱,映到他臉上呈現出玉石一般的清涼感,他受傷以後清瘦不少,我就很少讓他碰家務事了,他也拗不過我,只誇我懂事了。
“嗯,曬好了,午飯想吃什麼?”我在褲子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站了起來。
“中午出去吃吧……” 他被陽光照得眯了眼,看上去像是一個未滿的笑,“我帶你,見一個人。”
我愣了愣,“誰啊?”
我第一個念頭是王進炎,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事到如今,我爸怎麼可能還會帶我去見他。
他擺擺手,“去了就知道了。”
23.
海濱小城就是這點好,人少,清靜,餐廳裡就咱這一桌。
我看著對面的陌生女人,不誇張地說,我大熱天的打了個深深的寒顫。
“楊曦?”女人挽著溫柔的長發,看上去三十歲出頭,臉很眼熟,眼熟到我爸都不用介紹。
出生快十六年了, 我就這麼猝不及防地第一次看到了我媽媽。
對,就是那個我難産而死的媽媽。
我渾身都是僵直的,聽她詢問:“在唸書麼?幾年級了?”她看我怔怔地不回答,為我碗裡夾了一條炸魚,“太瘦了。”
我看著碗裡的魚發呆。
我爸淡淡說道,“他從小都不愛吃魚。”
女人嘴唇顫抖,終於露出難堪的神色,久久才呢喃了一句,“抱歉。”
到底母親這種角色在男人心裡是永遠柔軟的一塊,我把魚放到嘴邊,忍著腥味嘎吱嘎吱地吃了下去。
她動容地看著我,“小曦,你知道我是誰麼……我是……”
“他知道,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我爸對孩子和女性有一種天然的溫和,但面對這個“心裡唯一一人”,卻充滿了冷漠,甚至可以說是……厭棄。
我很快知道了原因。
“很抱歉,我當初承諾過,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但這麼多年,我一直念著你,多少次我都想來看看你,但你妹妹出生後,身體一直不好,我實在走不開身……”
嘴裡的小魚索然無味,我木然地看著眼前這一場獨角戲。
“妹妹?”
“對,你有一個妹妹,她非常非常可愛,我給你看照片。”她翻出一張照片,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坐在雪白的病床上,正在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