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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
穿過鬱郁蔥蔥的林子,遙遙便望見“落梅莊”三個大字懸在門前,字跡漆黑油亮,想是新近刷過,牌匾卻有些斑駁,年頭久遠。英雄盟會召開在即,今日正是門庭若市,一位身形挺拔,神采奕奕的中年人在門前迎客,笑容可掬,他身邊立了個面色黝黑,個頭不高的少年人。另有數名知客士高喊客人名號,小廝引路牽馬,好不熱鬧。
清歡對妹妹笑道:“咱們本是為了逃婚,哪想繞了一大圈,還是來了這破莊子。”幾人之前已經商定,待進了落梅莊,清歡便回到父親身邊,清寧仍同傳志三人在一起,不要暴露身份。秦箏便一把拉住清寧,對他努嘴道:“你可終於要回你的南華劍去了,我們樂得清靜!”清歡哈哈一笑,湊到她耳邊不知說了什麼,秦箏臉色一變,掄起拳頭便砸他,清歡嬉笑著受了。清寧看看他二人,又看看傳志阿笙,低頭微微一笑,不多言語。
傳志幾人剛剛走到門前,那少年人便迎了上來,向幾人行禮,詢問名號,聽聞清歡是南華劍弟子,當即笑道:“真是我愚鈍,竟未認出大舅哥,在下週玉明,失敬失敬。岳父大人已到莊中多日,玉明這便送您過去。”說著便攜清歡衣袖,要親自送他進去。清歡瞧他生了一雙細長小眼睛,一隻矮胖蒜頭鼻,其貌不揚,當即心生厭惡,甩手道:“叫什麼大舅哥,我怎不知道我妹妹要嫁你?”
那周玉明也不生氣,笑道:“大舅哥還不知道?岳父大人已將紅蕖妹妹認作義女,按輩分,玉明要稱您一聲大舅哥的。”清歡冷哼一聲,未再講話了。周玉明轉對清寧道:“這位想是小姨妹了,玉明有禮。”他始終垂著眼睛,未曾瞧她一眼,面上仍是笑眯眯的,也不待清寧答話,又向傳志幾人行禮。
傳志道阿笙兩人是青石山弟子,驚鴻劍秦茗的子女,輪到自己卻一時語塞,不知何門何派,老老實實道:“我姓方,叫方傳志。”
此話一出,竟似平地驚雷,在場眾人齊齊側目,周玉明呆愣了半晌,那中年人迎上前來拱手道:“公子可是落梅莊後人?”見傳志點頭稱是,他眉頭一蹙,將幾人略略打量一番,抬手請道:“我落梅莊今日開門迎客,來者不拒,小公子請進!”
眾人交頭接耳,幾個小廝也偷偷瞧過來,不知低聲說些什麼。阿笙詰道:“先生這樣說,是不歡迎我們?”
中年人笑道:“莊某與方老爺子本是故交,能有今日,全憑老爺子恩情,怎會將方老爺的孫子拒之門外?實不相瞞,方小少爺昨日已在莊中住下,莊某盡心款待,不敢怠慢。今日小公子也自稱方家後人,莊某心中有疑,才有此言。”他既稱“莊某”,想來便是那傳說中的落梅莊主人莊敬亭了。
傳志幾人一愣,又思及前幾日在道旁小店中所見所聞,便不覺奇怪了。阿笙冷道:“莫非莊前輩認人,憑的是先來後到?我若是十八年前就自稱方傳志,到你這兒來,現在迎客的人還要換了不成?”
莊敬亭也不惱,笑道:“早聽陸掌門提及你是個牙尖嘴利的娃娃,今日一見果真如此。你說的是,莊叔叔不該妄下判斷,這便安排你們快快住下——快來人,帶幾位少俠進去,要封管家親自安排。”
傳志聽到那管家姓封,與阿笙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想起當年太湖上的封舵主。
“義父,封管家要招待旁人,怕抽不開身。”周玉明匆忙迎上前來,笑容滿面地要親自帶幾人進門,莊敬亭自然允了,又叮囑他切莫怠慢。
眾人隨他進去,繞過丈餘高的影壁,便見一汪清池,水中錦鯉自在來往,池底影子清晰可辨。池上一道曲折遊廊,向東蜿蜒而去,隱沒在一片竹林中。池西岸林木蔥蔥,枝葉低垂,距水面不過寸許,搖曳生姿,林中一條石磚鋪就的小道,盡頭是一道拱門。北岸兩座八角亭相對而立,以長廊相連,透過鏤空花窗可依稀瞧見園中風景,各有不同。廊下岩石參差,有清泉順勢而下,流入池中,叮咚作響。
周玉明道:“這清明池北岸有一仁義閣,仁義閣兩側各有’溫良恭儉讓’、’忠孝勇恭廉’五榭,明日午時,還請各位到榭中參加英雄盟會。各路英雄今夜在東西園留宿,玉明這便帶幾位少俠到東園杏花樓住下。”說著便走上游廊,轉對清歡兄妹道:“岳父岳母大人都在後園,稍後便帶大舅哥、小姨妹前去拜見。”
清歡也不理他,把玩著信手撿來的柳枝。清寧見狀,只得低聲道謝。
周玉明又問阿笙可要到後園中去拜見陸掌門,青石山弟子也安置在後園。阿笙道聲不必,周玉明便不再追問,給幾人介紹這園中景色如何移步換景、四時不同,傳志一步步跟著他走,始終一言不發。終是秦箏按捺不住,問道:“適才聽莊先生說,昨日便來了一位方傳志,可是當真?”
周玉明道:“自是當真。那方少爺身邊還跟了個大漢,叫什麼付九的,說這次來落梅莊,要給方家討個公道。十八年前家父不曾見過方莊主,聽聞落梅莊慘案時便悲痛不已,始終耿耿於懷,昨日一見到那少年自然歡喜非常,親自將人安置在西園,秉燭夜談,直到子時方回房歇息。”
秦箏大驚:“難道你父親瞧不出他是個假貨麼!”
自秦箏開口,清寧便暗暗留意著傳志神色,卻瞧不出他是何情緒。
幾人走進一處僻靜天井,周玉明嘿嘿一笑,掃了傳志一眼:“小姑娘,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難道這位方少爺,便是個真的?現今江湖上流言四起,都說當年那件秘寶,千真萬確是前朝皇帝的寶藏,人人想據為己有。自有個把年齡相仿的少年人動了以假亂真的心思,以報仇雪恨之名,貪那不義之財。當年武林人士翻了個底朝天,也不曾找到那方小少爺,怎的今日就筍尖似的冒出來呢?依我看,哪一個也不是真的。昨天那個,不過是欺我父親宅心仁厚。到明日,你兩位在天下英豪前親自對峙一番,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他一直笑眯眯的,講話慢條斯理,更像個文雅的讀書人。秦箏此時卻給他眸中精光震懾得退了兩步,躲在清歡後頭惱道:“傳志才不稀罕那什麼寶貝呢!他只是想報仇!”
周玉明不置可否,搖頭晃腦地領路,秦箏憋紅了一張臉,對阿笙怒道:“他信口雌黃、詆毀傳志,你怎什麼也不說?”
阿笙半合著眼睛,潛心療傷,淡淡道:“周公子所言不無道理。”
聽罷,周玉明哈哈大笑,連連稱贊阿笙明事理,氣得秦箏怫然作色,鼓著腮幫子半個字也說不出。清歡瞧她杏目圓瞪,面頰通紅,自是樂不可支,奚落一番。清寧再看傳志,他正抬頭望著屋簷發呆,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