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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暗花明又一村 (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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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決這匹馬耐力頗強,一口氣跑出近百裡方才停下。行李幹糧都在那馬車裡,所幸銀兩還在身上,城外人煙稀少,付九又走了一段山路,方才找到一戶農家,為傳志要得一碗米粥,又借了調羹一口一口喂他,這孩子似乎知道母親不在,哭鬧不止,一碗粥吐了半碗。付九半生奔波,所遇危難遠勝今日,這時抱著一個小小嬰兒,卻手足無措,急得滿頭大汗。直到那孩子哭累了睡去,方如臨大赦,發覺渾身已汗水淋漓。待天光黯淡,他將馬藏在農家後院,抱孩子走小路奔回城中。

這兩日居住的院落依舊房門大敞,地上血跡斑斑,那枝桃花卻開得愈發豔麗。怕有人在屋內埋伏,付九隻在湖畔遠遠看了一眼,隨即身形一掠,躍入岸邊停泊的漁船當中。船中躺著一對夫婦,皆瘦骨嶙峋,面有菜色。船身一顛,那丈夫迷迷糊糊張開眼睛,不想一具高大的黑色人影掀開草簾,走進船艙,不等他反應,來人已揪著他衣領一把拽起,一手拔刀抵在他妻子脖頸,低聲道:“別亂動!”

婦人脖間驟涼,亦從夢中驚起,當即驚叫出聲,不想付九刀尖一送,掃她一眼,漠然道:“安靜點。”夫婦倆此時陡然清醒,瞬間便給這豹頭環眼樣貌兇悍的漢子擒住,皆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哆哆嗦嗦看著他。

付九對那丈夫道:“我且問你,你們今天可是在湖中撈到一具屍體?”

男人點頭,忙哀求道:“大爺饒命,那跟我們啥個關系都沒有。”婦人也道:“大爺,我們都是老老實實的漁人,真的啥個都不知道。”

付九冷哼一聲:“別說廢話。”說罷使刀背在她腦後一拍,婦人兩眼一翻,立刻癱軟在地,再不動彈。她丈夫不及有所動作,又給付九一手擒在喉間,拼命扭頭看向妻子,嗚咽不止。付九放鬆五指,淡淡道:“沒死,你不安生點,指不定就死了。知道與你們無關,我問什麼你答什麼。”

這一番連嚇帶哄,男人忙不疊點頭,付九這才鬆手,收刀入鞘。男人跌落在地,渾身無力,連滾帶爬挪向昏倒的妻子,見她胸口起伏平穩,才稍稍鎮定,顫聲問:“小的知道的,都,都跟您說。那,那個屍體,是李,李老三打打打到的,我,我就遠遠看了一眼,真的,真的跟我沒關系的。後來,後來,來了個蠻兇悍的老爺,李老三害怕,又給掉到湖裡去了……”船內沒有燈,月色透過船頂蓬草照射進來,只能瞧見付九大致輪廓,他又太過恐懼,是以沒認出眼前便是白日那人。他結結巴巴地口不成言,翻來覆去說得都是已知道的事,付九不耐道:“後來怎樣?屍體還在湖裡?”

男人搖頭:“那也太可憐了。岸上一群老爺們打起來了,我們啥個也不敢做,等人走了,李老三又,又偷偷把人撈起來了,是個姑娘,就是……就是……”

付九追問:“是怎樣了?”

男人咽口唾沫,心有餘悸:“她身上都是血,都是血,就,就引來好多魚,被魚咬得……咬得……”

付九咬牙,驟然道:“住嘴!”

男人一驚,乖乖閉嘴,偷偷看他,只瞧見他一雙漆黑眼睛目露精光。過了片刻,又聽他問後來怎樣,男人答道:“後來,來了一夥子強盜,”說到這裡,他停下窺探付九神態,見他並無反應,才繼續說下去,“那些強盜問我們要那屍體,大爺,他們個個都,都很壯實,我們不敢不給……他們,他們還打了李老三,要李老三將那姑娘屍體扛到岸上,然後……然後,他他們將那女子衣裳都,都扒了下來……好像在找找啥個東西,沒找到,就,就……就走了……”漁夫回想起那副景象,不禁一陣幹嘔。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那群人撕開那姑娘被血染紅的衣裳,拾起布片一塊塊細細檢視,又將她翻過去,看她光潔的脊背,嚷嚷說興許會刻在身上。血和泥土灰塵混在一起,粘得她滿身滿臉,漆黑的長發糾纏在一起,被一雙雙靴子踩進土裡。

付九也想到了那副場景。江汀蘭怎樣被追殺,怎樣匆忙中將孩子藏起來,怎樣帶著傷跑向湖畔,怎樣被逼入湖中,最後,她是怎樣被人撈起,像一條沒有生命的魚一樣赤身裸體躺在岸上,被一群無恥之徒羞辱,一切都如在眼前。

男人見他默然不語,忽覺這也是個可憐人,那姑娘,興許是他的心上人吧?隨即,他聽見這人牙齒咯吱作響,喉中發出嘶嘶嗚咽,雙肩顫抖,忽覺一陣殺氣逼來,船身都抖動起來。男人一驚,抱起妻子連連後退,見他猛然抬起頭來,冒火的眸子如同刀刃逼近,周身氣流將他籠罩起來,絲毫動彈不得。

付九想要殺人了,他只要手指一捏,眼前二人便會立刻死去。然而不能殺,他還有話要問。他牙關緊咬,額上青筋突起,死死剋制,背上的孩子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憤怒,在夢中掙紮起來,一隻手抓住了他的發髻。察覺到他的動作,付九陡然清醒,漸漸平靜下來,一手探向背後,輕拍孩子胸口,待他再度安睡,方問:“後來,她屍體到哪裡去了?”

適才漁夫見他面如羅剎,早嚇得衣衫濕透,一股尿騷氣彌漫開來。他臉色刷白,幾次張口都無法說話。

付九又問了一遍。

漁夫這才顫聲道:“我,我們看……看她可憐,一個姑娘家不穿衣裳……躺在岸、岸邊,就,就等他們,他們走,走了以後,給,給她埋了。”

付九問:“埋在哪裡?”

“在,在城外,不遠,都是沒主的,沒主孤墳,出了城,往東,走,走一會兒就能看到。”

付九不再問話,起身走向船外,忽又停在艙口,回過身來。那男人以為他走了,正抱起老婆檢視她臉色,見他停下,又是一驚,將女人掩在身後,求道:“還,還請大爺,大爺饒了我們吧,看在我給那姑娘,填,填的土……”

付九問:“她死的時候,你們可有人看到了?”

男人連連搖頭:“沒,沒有,大家夥一早,一早就出船了,誰,誰也不知道她啥個時候掉下來的。”又不知沉默多久,又聽這人問道:“除了魚,她,她身上,可有什麼砍傷?”船外的熹微月光探進船內,他看到這大漢漆黑高大的影子,如同一尊黑色的紋絲不動的石像,這把聲音卻似乎比那映在湖上的月光還輕,還抖。男人想到那女子死相,打了個寒噤,不忍道:“她,她……她肚子破了,還有臉……給,給砍去一半……所以,我們也不知道她,她是誰……”

他話未說完,但見寒光一閃,擋風的草蓆當即給這人削成了數片。又聽叮咚兩聲,他眼睜睜看著那黑影一閃,便消失不見了。過了許久,湖上一片沉寂,岸上也悄無聲息,那人確已遠去,漁夫才鬆了口氣,一低頭,忽見月光下,船板上掉了二兩白銀,兀自微微晃動。

依漁夫之言,付九未費工夫便找到了江汀蘭的墳墓。亂墳崗上荒草悽悽,獨她墳上還是新翻的泥土,尚帶有濕氣,墳前插了塊木板,板上掛著一朵站了血漬的白花。付九將木板擺正,在墳前跪下,低聲道:“二夫人,屬下來晚了。”又將傳志搖醒,要他看那黃土,“傳志,這是你娘,這兩日的屈辱,你都要真真切切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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