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離開這裡嗎?”龍冥淵驟然問道。
我猶豫再三,還是拒絕了他,“哥哥只剩下兩日的壽命了,我想陪他到最後一刻。”
他懂了。
當晚,我躺在樺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才睡著。
夢裡又是那片走不出去的樹林,我在那團揮散不去的白霧裡尋找。
可這次周遭空無一人,沒有龍冥淵,也沒有鹿琰,世界安靜得可怕。
一頭雪白的馴鹿從迷霧中走來,它的雙眸慈悲又溫柔,靜靜地在林間注視著我。
“哥哥?”我呢喃道。
馴鹿沒有任何回應,只是用那雙悲憫的鹿眸凝望著我。
在我抬步想要靠近它時,飛快跑向林間,不見蹤跡。
“哥……”
清晨的朝陽從帳外緩緩升起,我洗漱過後就來到鹿琰的床邊。
他掀開眼皮看清了我的輪廓,還沒說話,便劇烈咳了幾聲。
我聽到他胸腔中發出老舊風箱般摧枯拉朽的空音,那是死神在向他揮舞著鐮刀。
鹿琰吃力地開口,“小鹿,你生哥哥氣了嗎?”
我搖搖頭,眼圈泛紅,“你是我在這世上最後的親人了,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
而且他馬上就要離開我,我哪裡捨得生他的氣!
鹿琰朝我伸出手,虛弱地說道,“你扶我起來,我要出去走走。”
我有些猶豫,“你身體不好,還是別折騰了!”
鹿琰卻搖頭,“我沒有將自己的死訊告知族人,他們剛打完一場勝仗,士氣高漲,不能因我而消失。
我已經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如果再不露面,他們會為我憂心。
我們草原男兒就算是死,也該歸於天地,逝於長風,不能終日給族人留下纏綿病態的印象。”
我知道鹿琰有他的傲骨,不再勉強,扶著他走出王帳。
在掀起帳簾的那一刻,他便掙脫了我的手,竭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身形依舊挺拔。
可仔細去看,便會發現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