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後這光卻湮滅了。因為世道不允。
春日裡的穿堂風呼嘯而過,蘇珏不可避免得感受到了一股由內而外散發的寒意。明日放晴,可今日這天卻叫人打心底裡生出寒意。
待到暮色四合之際,趙棠才驚覺自己竟是連晚膳都忘記了。
再瞧了瞧天色,吩咐道:“擺膳吧。”
暮雪屈膝應聲,退出屋子往廚房去。
這官屬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廚房、馬廄一應俱全倒也十分方便。
晚膳全都煨在灶上,這邊一傳那邊即刻就能送上來,不需要過多的等待。
沒有外人在時趙棠便也不是那麼的守著規矩,命人將蘇珏也請來兩人一同用膳。
黑沉沉的夜色,彷彿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點點星光在天幕中若隱若現。
春夜帶著沁骨的涼意,趙棠和蘇珏各披了件大氅,月下夜話。
“殿下覺得我能成為懷安縣裡最富有的商人嗎?”
趙棠聞言輕笑一聲,抱著懷裡的湯婆子往後靠了靠,“會,你不僅會成為懷安最富有的商人,你還會成為大昭最富有的商人。”
“殿下宏願,可我卻沒什麼信心。”蘇珏坐在竹椅上,逐漸放鬆。
女子從商這件事最大的阻力是傳的愈發廣泛的新學。
上至八十歲老翁,下至八歲稚童,在這幾年裡逐步接觸新學、瞭解新學,新學對他們的影響一步步加深,一種有別於從前的全新的思想在他們的腦中留下印記並逐漸根深蒂固。
趙棠從竹椅上起身負手而立,仰著頭看向那皎皎月,“世人皆道螢火之光豈敢與皓月爭輝,可若是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那螢火之光便如同白日裡的驕陽,其光之盛足以勝過皓月清輝。”
倏地轉身,大氅的下擺隨著她的動作飄動,靈動飄逸,“若是連想都不敢想,連努力都不曾有過,莫說是螢火之光,恐怕連那水中花鏡中月都比不上。”
螢火之光即便再是微弱那也是自身的光,而水中花鏡中月卻只是一場虛妄,不可觸亦不可及。
蘇珏直起身,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可若是依舊未能成功呢?”
“成王敗寇,不到最後誰能說的準。”趙棠回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看似是回答了蘇珏的問題,似乎又沒有回答,“夜深了,蘇姑娘也去安寢吧。”
說完帶著人回了自己的寢房。
趙棠居正房,蘇珏住東廂房,其餘的人在偏院休憩。
更鼓聲起,夜,更深了。
趙棠這廂安然入眠,夜會周公,而此時的蘇家卻亂成了一鍋粥。
昏迷多日的蘇氏商鋪老闆蘇明珠突然醒來,驚聞女兒蘇珏已經消失多日在房中大發雷霆。
“趕緊都給我出去找。若是找不到珏兒你們也都不用回來了!”蘇明珠坐在桌前指著外面的人厲聲道,“李大楚人呢,讓他給我滾過來。”說完將手中涼透了的茶擲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