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寧本不打算與睿王針鋒相對。在睿王回京前,她本來還想拉攏睿王,並借她的勢力扳倒陳崔。但睿王回京後,既沒有與陳崔相與,也不跟李昭寧明著對抗,而是兩邊不沾,一副雲淡風輕、作壁上觀的局外人做派。
但每天晚上,麟德殿與皇宮之間的傳信侍衛的燈火徹夜不息,李昭寧居住的蓬萊殿中也有無數監視情報如雪花般傳入麟德殿;明修棧道,明度陳倉。
過分!!
念及此,李昭寧怒從心起,唰地一下站起身,將手中摺子重重地擲在桌案上,居高臨下地睨著賴尚宮,語氣森冷:“睿王在何處?”
賴尚宮明顯愣了一下,但還是從容地答道:“今日睿王在曲江池設宴,款待舊日詩社友人。”
“詩社?”李昭寧若有所思。她素來只知道睿王是個勇猛善戰的女將,但沒想到她竟然還有這樣的風雅之好。
想了想,李昭寧道:“替朕換身常服,朕也想去看看詩會。”
賴尚宮看了看李昭寧,欲言又止,還是轉身去寢宮為李昭寧找衣服。
不一會兒,她便抱來一套淺青色的圓領袍並黑金蹀躞帶、一雙白靴,慢慢給李昭寧換上,又給她梳頭。
李昭寧似乎看出賴尚宮手上動作有些遲緩,猜到她的不情願,便問:“怎麼,這詩社聚會睿王去得,朕去不得?”
賴尚宮指尖一滯,但也只是稍稍扯了扯李昭寧的頭發,並未弄痛李昭寧。她眨眨眼,將李昭寧的頭發散開來再重新攏起,躑躅片刻,似乎終於想通了:“王爺的詩社成立至今二十多年,包蘊韓、劉、柳、白多位大詩人,是京中名氣最大、影響最深,根基也最牢固、勢力最錯綜複雜的詩社。雖然王爺離京數年,詩社沉寂無聲;但只要王爺回京,詩社便自恢複如初,重現往日風華。”
賴尚宮手上動作流水般利落,但還是從鏡子裡悄悄地覷了一眼李昭寧,卻發現她並無任何異樣,既不自卑也無自負,只是垂眸靜坐,若有所思。
賴尚宮眼中暗暗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亮色,繼續道,“王爺如今回京,沉寂多年的詩社也重回當年鼎盛之勢,就算數位詩友遷謫損益不在京中,也大多都寫信來慶賀了。”
“那朕也寫封信,恭賀詩社重開之喜。”李昭寧淡淡道。
“不可,”賴尚宮搖搖頭,將一束青絲繞至李昭寧腦後,“詩社從不收外人的信……當年先帝意欲附庸風雅,賦詩多首卻均未能得到詩社眾人青眼,直到過世也無緣詩社……”
李昭寧唇角一翹。
寫詩她不擅長,但她認識一個人,那人一定擅長。
她微微抬眸:“賴尚宮的意思,是需要一首詩作為敲門磚?”
賴尚宮點頭道:“是。”
她噗嗤一笑:“朕的科舉考詩文策論,不知睿王的科舉要考什麼?”
賴尚宮正系束帶的手一愣,立即意會到李昭寧話中的揶揄之意,但還是不動聲色道:“每逢詩會,也是詩社迎新之日。陛下去了曲江池,自會看到外面的詩題匾,按題作詩,交給門房,若透過,即刻便會被邀請入內,奉為上賓。”
李昭寧默默計劃了一遍今日的行程,便道:“備馬。”
賴尚宮將最後一縷碎發攏在李昭寧耳後,後退兩步,順從地點頭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