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公子用完之後,說道:“周朋友,往常我隔著幾間屋子,都能聞到婦人身上的臭氣,你那五香丸很好,我給她們吃過一段日子後,身上煥然一新,還有點草木香氣,總算能讓她們靠近伺候了。生意上的事你不懂,往後林小姐每月將賬目交到我府上便好。至於周朋友,明日搬來我府上住吧,咱們往後正好一起切磋學問。”
他自始至終都彬彬有禮,可是最後這一段話,實是沒有給林小姐一點體面,還替周清做了主。
林小姐男裝出面,即使旁人知曉她是個姑娘,從來也沒當場說破過,始終儲存她的體面。
張公子此話一出,則是沒有半分客氣可言。
林小姐臉一白,正欲開口。
周清已經先說話,“在下生長在陋巷,為人粗鄙,生意上的事,還是略懂的,即使不懂,也有結交的朋友幫忙,實是不勞張公子了,至於公子所言,請我去貴府伴讀之事,在下一人散漫慣了,實在受不得高門深宅的拘束,因此只能謝過公子的好意。”
張公子臉色一冷,道:“周朋友,你不知這世道人心險惡。我是在幫你,你若不領會我的好意,那就算了吧。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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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張公子離去,林小姐道:“周相公,你剛才沖動了些,拒絕他的話,該讓我來說。張府可不能輕易得罪的。”
周清:“那你打算怎麼拒絕呢?”
林小姐:“左右不過是再讓一些利給他便是,如果侵佔了你的那份,我自己做主補給你。你前程遠大,沒必要給自己使絆子。”
周清也知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
不過他是讀書人,亦是練武之人。
練武之人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否則心氣一斷,往後脊樑骨便挺不直了。
何況這張公子再是狂妄,還能派人殺了他不成?
周清雖然是小小的秀才,卻也是讀書人圈子裡的,還是江州這一屆進學的案首,陸提學更是看重他。
他若是答應了張公子的要求,即使以後中舉,人家也會說,那是張家的清客,始終是人家的附庸。
江州科舉不行,過去幾次鄉試只出了張老爺一個舉人,因此張家地位穩固。若是江州再出一個舉人,勢必要從張家那裡分割利益。
這肯定是張家不想看到的事。
吃獨食,憑什麼給別人分?
何況周清教過胡村的社學,天然有民眾基礎,不怕沒人投獻土地産業。
所以張公子先是從席面上震懾,又告誡周清要吃素,給他安個孝子名聲框住,往後再找周清漏洞也容易多。
雖然最後圖窮匕見,強硬霸道,可得罪了周清又如何?
周清是陸提學點的案首,陸提學則是張家過世老太爺的門生,周清將來總得顧忌這一層。
林家這樣的商人,對周清是選擇投資拉攏,張家這樣的老牌鄉紳,第一時間想的便是收服。
免得周清真中了舉,到時候便沒這機會了。
何況對張家而言,最好是周清不要中舉的,才能顯出張家獨特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