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李振提醒說罷,李天衢神情也變得有些凝重:
“的確如此,以朱溫的為人,不可能無端遣使來自取其辱,也必然還有其它的目的。只不過...他葫蘆裡面到底買得什麼藥,現在還並不清楚。”
李振把身子往前湊了湊,又道:
“本來折衝尊俎之道,就是要利用談判外交爭取達成所謀的目的。朱溫名義上欲同我朝修好,轉而同謀壓制晉國,看似對我朝也有益處。只不過正如陛下所言,相較於晉王,朱溫更不可信也。梁國一直都是眾矢之的,朱溫也必然清楚,陛下肯再與他聯手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那麼他若有其它的目的,也可能意圖使分化我朝與晉國的關係,如此堂而皇之的派遣使者前來,欲使晉王猜忌,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除此之外,梁國如此明面上對我朝示弱...臣以為,或許會是意欲使得陛下麻痺大意......”
李天衢聞言眉毛一挑,也不住的點了點頭。思量片刻之後,便又立刻囑咐李振言道:
“朕自是不可能失信於晉而再與梁國聯手。不過那朱溫派來的使臣馬嗣勳,以交涉談判的名義多留一段時日,你儘可能從他那裡探探口風。畢竟朱溫陰險狡詐,看不破他的用意所在,朕這心裡,也總覺得不踏實。”
李振也立刻精神抖擻的躬身領命,只不過接下來的談判過程中,任憑李振使出詐唬蒙哄、從旁敲擊等手段,然而同樣以辯才見長的馬嗣勳與其交涉把話說得仍是滴水不漏,李振也並沒有問出任何有用的資訊。
再磨耗了一段時日,李天衢這邊本來就不打算與梁國議和,馬嗣勳表面上也只是連呼可惜,便請求拜別回去覆命。
雖然李天衢不會承認梁國代唐的正朔名分,但畢竟朱溫立國已久。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的規矩不到必要的時候,也不該被打破。所以李天衢還是放還馬嗣勳回去了,只是心裡一直在嘀咕那個問題:朱溫那老狐狸,到底又再想著什麼陰謀詭計?
然而那個問題的答案,卻是因為坐鎮淮南軍的安仁義派遣心腹護送一個人趕赴汴京,說有機密大世界要向魏帝稟告...這才讓李天衢立刻想明白了。
而這次李天衢接見的那個人,竟然是吳國總掌江北諸處州府的勳帥田頵帳下的幕僚殷文圭。
“陛下,朱溫派遣使臣與吳王密謀,正商議共同出兵,而意圖兩面夾擊侵攻貴國。吾主田節帥本有大功於吳國,可近年來卻愈受吳王猜忌,倍感心寒齒冷,而陛下文成武略,掃蕩諸方兇醜,雄踞中原,諸國敬服,田節帥仰慕久矣,遂決意歸從於上國,故而派遣卑下前來,相告這件機密大事,以表誠心!”
聽那殷文圭稟說詳情過後,李天衢恍然大悟。李振說朱溫派遣使臣前來議和,也極有可能是意圖使我麻痺大意。果不其然,原來那老狐狸真就是如此打算的!
朱溫明面上服軟認慫,遣使來勸說現在李克用的威脅更大,應該聯手對付他晉國。如果僥倖事成,那麼他梁國被動的戰略局勢便會陡然立轉,就算不成,朱溫明為聯魏伐晉,實則卻是聯吳討魏,李天衢心說無論我答不答應與他罷戰,那老賊也都能在我背後狠狠捅上一刀!
然而本來是共討梁國的合作關係,楊行密倘若打算倒戈與朱溫轉而對付己方勢力,這也並沒有出乎李天衢的意料之外。
楊行密的確仇視朱溫,但畢竟他們兩人之間本來並沒有深仇大恨。由於發覺朱溫也有覬覦淮南之地的野心,而且當時佔據中原在諸方割據勢力當中又最為強大。楊行密當然會選擇與李天衢、李克用等強藩聯手,先儘可能打得朱溫元氣大傷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