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斯底里的喊殺聲,彷彿浪潮一般已經席捲至寨柵之下。然而高處箭簇弩矢劈頭蓋臉的施射下來,一片悲號慘嚎聲,也有不少人馬軍騎倒斃翻滾,一頭直接栽入壕溝深處。
前赴後繼的後唐騎兵,遂踏著他們同伴的屍首,直奔至寨牆向立刻翻身下馬。但見得碗口粗細的被深深的埋入地裡,林立成排而形成寨柵...便紛紛嘶吼著擎起大斧、大錘、鐵骨朵等鈍重兵器,並嘶聲怒吼著猛砸了上去!
啪嚓的斷裂聲開始響起,木屑四下橫飛。望樓、寨牆之上,魏軍弓箭手眼見撲到寨柵的敵軍開始分離砸砍起來,也立刻拈弓搭箭,瞄準了過去。又聽箭矢破空聲連環不絕,一枝枝羽箭嗖嗖不斷,也不斷有人中矢倒了下去。
而寨柵外圍,一隊隊後唐沙陀騎射賓士遊走,他們早已將放置馬鞍側袋的騎弓提在手中,掛著的三四個撒袋當中的箭支被相繼抽出,弓弦繃響、箭簇襲去,那些在高處探出頭來的魏軍射手當即中箭,相繼也有從慘嚎著從半空中直墜了下去!
在弓馬騎射的掩護之下,那些拼了命要鑿入魏軍連營的後唐軍健,繼續輪動著鈍重兵器狠狠砸去。然而寨柵的另一邊也有大批步軍湧來,寨牆的縫隙間探出無數長槍,當即將那些膀大腰圓的後唐軍士給生生捅穿。
其中一名軍校肩頭、腰肋相繼被兩隻槍鋒狠狠搠中,他探手一摸,愕然瞧著掌心盡是猩紅的血液...剛發出野獸般的怒吼聲,又是一槍自縫隙間疾速探過,刺穿了這員軍校的咽喉,也使得他連同身邊幾員軍卒一併向後栽倒...眼見便要將後面的壕溝給填得滿滿當當!
可恨!南朝兵馬的注意力不是都集中在北營那邊?沒想到南營這邊,敵軍的反應竟然也是如此之快!
一番搶攻下來,傷亡的代價卻也著實不小...正當猛攻連營寨牆的後唐部眾一時軍心受挫之時,忽的卻又有員重騎一馬當先、暴衝殺至。
這員重騎身披兩層鎧甲,頂著純墨色的兜鍪,手中持著的大劍制式較之尋常兵器更為寬大,竟然也不比長杆重型鈍器軍械小多少。胯下還是匹格外高大雄健的戰馬,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猶如一尊烏沉沉的鐵鑄雕像,讓人只打眼望去,便不由的心聲幾分忌憚!
大劍被掄舞起來,幾記重斬下去,便將寨柵已經砍得搖搖晃晃。那員重騎旋即催馬人立起來,兩隻碗口大的鐵蹄直蹬了過去...登時轟隆一聲,寨柵連同著木製的寨牆高處連轟然倒下一片!
那員重騎迎著對面魏軍步卒齊探過來的長槍,他不退反進,掄舞著大劍開道。捲起層層血光暴濺,便至撞入連營,後面大股後唐剽悍軍健見狀,也都癲狂的高聲喊殺,躍馬的躍馬、拔足的拔足,也都化作一股洪流衝殺了出去!
那員率先殺入營盤的重騎渾身透著凜凜勢威,瞧他這副模樣顯然以往臨陣時也不知道殺了多少敵手,久而久之,再要親自趕赴殺陣之時,自然會透出股森然殺氣。
而重騎生猛的戰姿又十分的乍眼,當然也立刻引起了大批魏軍將士的注意。有一員將領率部截殺過來,而瞧見這員率部破寨殺入的敵將之時目光登時一凝,他登時想起了一個人,先是喃喃自語,旋即便破口大罵起來:
“以大劍開道...開道軍...劉知俊!是你變節背反的狗賊!”
劉知俊被人直接道破了身份,臉上登時流露出極為複雜的神情,卻也只是冷哼一聲,並未回罵...他只顧悶著頭衝陣廝殺,也似鋸嘴葫蘆般悶聲不語。
諢名喚作劉開道的劉知俊征戰沙場,還是如當年那般被甲上馬,輪劍入敵,勇出諸將的模樣,只是他衝殺起來看似威風八面,實則有苦自知...做為魏朝的開國名將,如今卻轉投到後唐一方與曾經效命的勢力為敵,他固然只得奮力死戰,可心中卻又感覺到十分的擰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