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熬過了晉軍一次猛攻,大批守城的叛軍兵卒面色呆滯,倚在牆垛後稍作歇息。還有凶神惡煞的軍校喝令著城中強徵的百姓民夫收殮屍首,搬用修補城牆的木塊與石塊。
而在城外也散落著大片破損的攻城器具,以及堆疊起來計程車兵遺骸,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無論城內城外,也盡是滿目瘡痍的慘烈景象。
而翹首期盼魏朝援軍的張文禮,終日把神經繃得緊緊的,也已是愈發的暴戾與敏感...他倒也很清楚自己弒殺君主兼著義父身份的趙王王鎔,手段也格外的血腥殘忍,這當然會遭人非議。
而晉國大軍來攻,承受著莫大的壓力。張文禮終日疑神疑鬼,憂慮是否會有人惦記取他的人頭,而向晉國邀功討賞...是以他不但愈發的暴躁狠戾,每一天督檢城防事務之際,身邊重要跟著千來侍衛,但凡有誰讓張文禮心生懷疑,寧殺錯、不放過,而開始在城中擅殺軍民張文禮弒殺王鎔之後,按史載“文禮比廝役小人,驟居人上,行步動息,皆不自安。出則千餘人露刃相隨,日殺不辜”)......
然而張文禮苦苦等候的魏朝“援軍”,到了趙州南部的沙河縣城時,便不再行軍。但見城頭上方,幾面旌旗迎風招展,然而最為顯眼的是,當中有一面繡著個大大的“晉”字,這也代表著趙州治下州府,已經由哪一方勢力接管。
一員趙軍將領踱步行至牆垛前,他神情沉靜,面還帶風霜之色,他也正是趙國中在外也掌握一定兵權的宿將符習。
按說趙國發動兵變,魏朝做為名義上的宗主國,也完全有理由出兵干涉。然而符習冷眼環視城外的魏國軍旅,忽的高聲說道:
“鄙國雖有逆臣謀反,所幸晉王已派遣軍旅協助征討叛賊,而貴國卻也出兵前來...本來各不統屬,也唯恐節外生枝。鄙國如今正值憂患,也實在不願再枉添兵災戰禍,而廟小容不下大佛,趙州眼下也無力接待貴國軍旅,所有諸位...還是請回吧!”
“豈有此理!趙王既然向我朝陛下稱臣,如今有逆臣犯上篡位,由我軍出兵接管真定城,也是天經地義!可是這符習卻說什麼請來了晉國的救兵?這分明沒有把我魏朝放在眼裡!”
魏軍陣列前面,卻是高行珪當即面露慍色,而立刻破口大罵。然而高行周很快便策馬踱至他身邊,旋即勸道:
“兄長不可莽撞!須謹記陛下的旨意,如若晉國已派兵先行接管趙州,阻斷住我軍北上的道路,也只管返回汴京,向陛下覆命便是!”
高行珪滿面怒色,眉宇間也夾雜著幾分疑惑不解:
“可是...陛下當真是如此吩咐的?趁他趙國有賊臣以下犯上,篡權奪位,這豈不是我朝趁勢兼併趙地的大好時機?陛下...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晉國勾結符習那等殺才,也必然時覬覦趙國疆土。難道那幾州之地,便當真要拱手讓於晉國?”
高行珪聞言躊躇片刻,也不由得搖了搖頭:
“陛下深謀遠慮,可他的打算,我也不清楚...但是陛下必有遠見,我等也只管奉旨行事罷了,既然晉軍搶先抵至趙州,而那符習也明顯要歸從於晉國...也不必再北上趕赴真定城,就此返程回去便是。”
高行珪聽了,他心中再是恚怒不甘,但是也沒有公然抗旨不遵的膽子。是以也只得低喝了聲,與高行周調轉馬頭,傳令各支部曲轉向按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