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府與潼關,皆是梁賊東面的屏障要隘。而梁將牛存節雖坐鎮河東,潼關則南依秦嶺,北鄰渭、洛二川,鄰近華嶽山峰迭巒、谷深崖絕,地勢更為險要,縱然如今無名將把守,要想強行攻佔,也勢必要付出慘重的傷亡,也絕難在短期內奪取。
大王與魏帝,如今到底還是同盟的關係,眼下我晉國也實不宜與魏國決裂。只不過...期間也可就拿捏揮軍南征、遣使告知的時間。我晉國可先行出擊,再拖耗一段時日後,再告知魏帝我軍兵發河中府,正要徹底覆滅梁賊偽朝。
如此也不算違了聯合討梁的約定,魏帝也沒有理由就此事指摘大王。而當他魏軍發兵之時,趁著其一時間也難以攻破潼關天險,搶先攻取關中諸州領土,只要為我軍先得,阻扼住道路要隘,魏軍也沒有名義再攻奪為我國所佔的州府。至於鎮守河中軍藩鎮的梁將牛存節......”
聽郭崇韜繼而諫言提議,李存勖頷首認可,又朗聲說道:
“郭卿的意思,孤明白了。我軍先行出手,名義上仍是聯合討伐梁賊,然而務必要比魏國行動的更快。如此魏軍仍可牽制梁賊軍旅,即便我軍先出兵一段時日,魏帝即便不滿,也沒有藉口因此便撕毀盟約。
而梁將牛存節雖然善於用兵固守,可是梁賊歷經動亂,元氣大傷,軍力已遠不及當初強盛之時。今番我晉國集結大軍南征,亦可分撥部曲圍困河中府,另行調遣軍旅繼續攻城掠地,如今也不必顧忌會被梁賊切斷後路......
就算那牛存節仍能硬抗死撐下去,如今梁賊中善於用兵征戰的將才,卻還剩下幾個?我軍也只管繼續攻取梁賊關中、甘隴諸州,直至揮軍殺至長安城下,徹底討滅梁賊偽朝!”
以李存勖的軍事能力,雖然尚還沒有到耶律阿保機之妻,契丹開國皇后述律平所評價“吾聞晉王用兵,天下莫敵”那般的程度。但也無疑是當世最為出類拔萃的名將之一。
所以聽郭崇韜提議諫言,李存勖腦子轉得飛快,很快的,他大概擬定出這次要對梁國用兵的策略框架。直到他慢慢站起身來,環視向大殿內一眾股肱重臣,片刻過後,便豪聲言道:
“待糧秣與一應軍械轉運齊備,便兵發河中府,必定要一舉斷絕朱溫狗賊所建立的偽朝國祚!眾將暫且待命,屆時聽孤號令行事...此役不止要剷除我晉國世仇梁賊,更是關乎於我等同魏國日後的爭霸大事,各司其責,也務必要盡心竭力,以成就我晉國霸業!”
李存勖振奮激昂的言語傳入在場眾人耳中,更是引起了山呼海應的應合聲。似張承業這個繼病逝的謀臣蓋寓之後,於先王李克用帳下效力時日甚久,且功勳卓著的輔政能臣,以及李存勖相對年長的義兄,也得義父託孤看重的李存璋等李克用義兒,也都不由對視一番,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因為就現在看來,他們主公、義父的繼承人,晉王親子李存勖自從
坐上晉國王位之後,他所展現出治國、御下、外交、統軍...的手腕非但不遜於先王李克用,甚至在某些方面,也完全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至少現在於張承業、李存璋看來,起碼以李存勖目前展現出來的能力而言,即便如今最為強盛的勢力,仍是李天衢所建立起的魏國...但是他們的王,身為晉國最合適的繼位者,同樣也是天下諸國君王當中,應該將是最有可能向魏朝強權發起挑戰,並與之抗衡的雄主......
軍議罷了之後,李存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也不住舒展了下疲憊的身子。集中輸送供大戰後勤補給的糧秣、軍械等輜重至南面與梁國河中軍接壤的昭義軍藩鎮,也尚還需要一段時日籌備。暫時得以清閒,李存勖行出大殿,忽的又吟頌起自己所做的婉約小令:
“曾宴桃源深洞,一曲舞鸞歌鳳...長記別伊時,和淚出門相送。如夢...如夢...殘月落花煙重......”
畢竟李存勖非但上陣時最好親當矢石、身先士卒,也把在殺陣中搏命當成是一種樂趣...他精擅音律、通曉經義,能做詞令,更是痴迷於戲劇歌舞...愛好廣泛,可是說是什麼事好玩,便熱衷於做什麼事,天性跳脫活法,也極喜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