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隊的河東軍銳騎撞殺入反軍鬆散的陣列當中,爭先恐後的催騎投入廝殺戰陣。須臾間激烈的兵刃破甲割肉的響聲連成一片,其中還充斥著反軍士卒驚呼慘嚎之聲,置身於王滿渡南畔,就算大雨仍是瀝瀝落下,戰團中眾人也能感覺到有一股血腥味撲入鼻中。
那些僥倖還未曾捲進河東騎軍兵鋒計程車卒也不禁心驚肉跳,眼下也只能暫時慶幸尚未被迫遭受殘酷的剿殺。然而隨著李克用率領的騎軍奔襲而至,反軍勉強維繫起來的軍心轟然崩塌,絕大多數的兵卒只想尋路逃竄,根本無意再硬撐下去。
河東李克用麾下騎軍之強悍,果然名不虛傳,也難怪自打他奉從唐廷調令入關之後,諸多場戰事黃巢軍也都被殺得如摧枯拉朽一般,先後敗亡於滾滾馬蹄之下......
李讜、楊能、李重胤這幾個反軍將領面面相覷,他們都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沮喪氣餒之色。如今戰局、勝負已分,然而就算狼狽逃竄而去,任由咄咄逼人,且腳程迅猛的河東銳騎更要肆無忌憚的收割性命,到時候恐怕仍是要慘遭敵軍鐵蹄的踐踏。
“終究...也只得降了麼......”
李讜最先發話,然而他轉頭眺望另一邊不斷吞噬著麾下部曲的河東騎軍,臉上仍不禁流露出怨恨恚怒的神情。
三人當中,本來貌相生得最為雄武的李重胤,在這等形勢之下臉上本來也滿是懊喪消沉,然而當他又朝王滿渡北畔望了一眼,忽的說道:“倘若如今只得降從...李克用那沙陀漢氣勢洶洶,趁勢攻殺不留半點餘地,這等形勢若是任憑其發落,保不準反而先要喪命於河東軍鐵蹄之下。
而降從了唐廷的朱溫...好歹當初與我等也都是一路出身。我也與他有些交情《舊五代史》中有載李重胤降從之時“朱溫素識之,拔用不次,署為先鋒步軍都頭”),如今也唯有投他,非但能保住性命,日後想必也仍能得受重用......”
李讜面色陰沉,卻也不住的點了點頭,只過片刻,他便扯著嗓子大喊道:“快!往北面撤!衝過浮橋的人馬能有多少便算多少,且傳令下去,王滿渡北面部曲不得再與宣武軍廝殺,立刻高聲宣告,就說我等...情願歸降於朱節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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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滿渡一戰,由於朱溫率軍及時撤返回汴州,又與河東李克用互通聲息,趁著反軍半渡汴水之時突然發動夾攻奇襲,輕易殲滅萬餘人。李讜、楊能、李重胤率領餘部軍旅盡皆降從於朱溫,至此反軍意圖侵襲汴州的軍旅非是歸降,便是被悉數殲滅。
而陳州北面地界連日大雨,積水三尺,其它反軍營寨受水勢漂淹。連遭敗陣,倉促行軍之際又是步履維艱,軍心士氣也再難以收拾。
這等困境之下,再度遭受宣武、河東、忠武、感化等幾路藩鎮牙軍猛攻的反軍部眾,也有幾撥為戰先潰,也只得放棄抵抗,乞求能夠被唐廷安置收容。
陳州以北,東往山東曹州的考城郊野處。上萬的反軍將兵已盡皆棄械,伏在地上等候發落。本來黃巢反軍的第二號人物尚讓,連同身後他的妻妾、子女也都拜伏跪地。
尚讓這個先後效從於王仙芝、黃巢的造反老資歷,先後又慘敗於李克用、朱溫所部兵馬,接連遭受重大打擊挫折之後也再振作不起抵抗的決心,而不得不低下當初高昂的頭顱,而高聲喊道:“罪人尚讓,昏昧猖狂,動勞王室興師討罪,屈辱時節帥到此,更是罪莫大焉!望乞恕罪,我等...情願歸降!”
“...呵呵,尚將軍,你先後從王仙芝、黃巢犯下莫大罪惡,也是造惡逆黨中的首腦人物,按說本來寬胥不得......可是姑念爾等而有邪歸正之心,由本帥呈報朝廷,從中翰旋,也未嘗不可赦免尚將軍家小,以及這萬餘軍馬的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