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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2) (1 / 2)

窒息2)

降生惡魔,是人類對出生時即伴有不祥徵兆的同類的特殊稱呼。這種徵兆可以是天災人禍,也可以是僅僅與眾所周知的健康嬰兒形象有一點出入。

這樣的結果令約書亞大為震驚。他雖沒有自戀到以為自己有幸與始神沾親帶故,但也斷斷不會想到自己生前竟是一個不祥的倒黴蛋。

而且自古以來,人來歷史上的“降生惡魔”又不止他一個,憑什麼唯獨他要遭此“優待”?難道他真的十惡不赦,唯恐天下不亂?

約書亞沒有接話,靜靜地等待大天使說下去。

瑞汶輕輕嘆了口氣,垂下頭,像個繳械投降的輸家:“其實,我從未對自己所做之事引以為豪。我只是聽話、順從、習慣性不刨根問底。我唯一一次對你産生好奇,就使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從此我的內心沒有一日不在煎熬服刑。”

她伸手推開面前的落地窗,頓時一股溫暖的薰風撲面而來,彷彿把人泡進了蜜罐,教人不由得耽於眼前美好的景象而對殘酷的真相“近鄉情怯”起來。

“請隨我來,這便是我虧欠你的真相,今天我一併告知。”

瑞汶向前一步跨進花園,見他遲疑,便向他伸出一隻手:“洞徹或矇昧,決定權在你。”

約書亞抓住她的手,邁進花園。

花園裡似乎藏有一個法陣,約書亞察覺到周圍靈場的細微變化,肌膚在觸及法陣外圍時會産生輕微的酥麻,一不小心就容易被忽略。

瑞汶站在法陣中心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沒有抑揚頓挫,也沒有停頓換氣,平平整整就像在織一匹沒有始末的布。

在她寡淡的祈禱聲中,花園中的法陣漸漸亮起,從那些交錯縱橫的法線上,約書亞判斷出這是一個“誓密法陣”,一旦陣成,在這個法陣中發生的一切,即便是始神也不能聽不能看,而法陣中的人也不能將聽到的看到的說出去。其實圖書館外的加百利聖象也有異曲同工之效,只是瑞汶不太可能把那尊聖象搬到家裡,只好就地在花園裡畫一個。

法陣封頂,瑞汶的念誦聲戛然而止,雙手結印,竟將胸膛像一道縫線的傷口般撕裂,從裡取出一隻萬花筒樣的物件,較寬的那頭光芒四溢。隨即花園內平地起一陣大風,將周圍的植物都薅成禿頭,無數飄零的花葉聚集在一起勾勒出風的形狀,最後旋轉成一條喇叭形的通道,末端連線萬花筒。

瑞汶艱澀地說:“快去吧,我會在這裡撐到你出來。”

約書亞輕輕振翼,縱身從喇叭口鑽入。花葉立即裹挾住他,令人窒息的芬芳霸佔了他的嗅覺,在雙眼之後的腦袋裡炸起一團香粉,頃刻之間,眼前已是另一番光景。

這裡也是一片花園,但與瑞汶家不同的是,這片花園要大得多,一眼望不到頭,深深淺淺的綠絨充滿生機與野性,有許多昆蟲在其中安家。約書亞回身想確定一下來時的通道還在不在,卻發現什麼蹤跡都沒有,空氣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香味,是瑞汶花園的遺跡。

他低頭看看自己,全須全尾,連一根汗毛都不曾少,卻總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彷彿自己是個入侵者,動作不自覺地鬼鬼祟祟起來。

一隻松鼠跑過他的腳邊,居然不怕他,草窩裡臥著的狐貍一家,護崽的母狐貍看到生人靠近也沒有狺狺狂吠,而是當他空氣一樣,繼續不緊不慢地喂著奶。

直到一隻野兔直接從他身上竄了過去,他才意識到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他變得比幽靈還透明。

他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一條小溪邊,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麼花園,而是一片野生樹林。緊挨著溪邊,坐落著一家修道院,有隱隱的誦經聲從裡面傳出,由一個蒼老的聲音領讀,許許多多年輕的聲音跟著重複。

他覺得有些口渴,於是彎腰掬一捧溪水喝。在一片單調的誦經聲中,陡然出現一種不和諧的聲音,有人的鞋子踏在碎石徑上,啪嗒作響。他本能地一驚,站起來躲到樹後,這才想起自己其實根本不用躲,沒有人能看見他。

一個年輕版的自己從修道院的方向走來,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模樣,穿著一身深灰色的粗麻布僧袍,白金色的頭發在陽光下亮得晃眼。然而在他左臉上,眼睛周圍,卻有一攤血紅色的胎記,張牙舞爪,令人無法忽略,嚴嚴實實鎮住了他的昳麗。

他左手提一隻木水桶,右邊腋下夾一本小冊子,步履無比輕快,彷彿為自己能逃脫沉悶的誦經課而感到高興。

他不去溪邊汲水,反而在林間找了片空地坐下來,帶來的小冊子攤在腿上。約書亞悄悄走到他身後,發現那是一本畫冊,零散的紙張上,用炭筆橫七豎八地描繪了許多自然景物,有動植物,也有修道院建築,每一幅都極其逼真,若不是他穿著僧袍,幾乎要以為他是畫工出生。

約書亞不由得驚嘆起自己生前的才情。

一隻野兔從樹林中跑出來,遠遠地在他面前吃草,三瓣嘴一動一動。小修士容顏大悅,抓起炭筆隨便找了個空白角落就畫起來,寥寥數筆,一隻蓬鬆毛絨的小野兔就躍然紙上,見之之人,無不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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