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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1) (3 / 3)

她看見約書亞的那一刻,下意識眯起眼睛:“您是……?”

“你可能不太容易忘掉我的名字,我叫約書亞。”

在聽到這個名字時,瑞汶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手中的陶瓷杯磕在門檻上,碎了,裡面的花茶灑了一地。

“約書亞?”她向後退了一步,眼睛在他全身上上下下地掃視,最後落在翅膀上:“你是約書亞?他們同意你成為天使了?”

她的眼睛紅得像兩個粉色的傷口,嘴唇和雙手都在哆嗦,叫人不忍心對她說出重話。

約書亞對瑞汶是有怨的。在她的任期內,她不問對錯地做了別人的幫兇,親手將約書亞送進一個看不到頭的迴圈,用無望的希望吊著他、折磨他,就像掛在拉磨驢前的胡蘿蔔。她又沒有如米蘭達那樣的勇氣坦誠自己的過錯,盡可能彌補已造成的傷害,甚至不惜以可貴的生命為條件要挾天使長。她只是像只鴕鳥那樣躲起來,將良心上的重負丟給下一任,自己則逃到潘瑞戴斯頤養天年。

現在米蘭達已經不在,她卻還好好的。

他壓下心中的憤懣,盡量友善得體地道:“你既然認識我,不準備請我進去坐坐嗎?”

她把約書亞讓進屋,拘謹得像個帶家庭審查員參觀孩子居住環境的單親媽媽。約書亞不知道她平時就是這副驚弓之鳥的樣子還是故意做出來給他看的,暫且不動聲色。

大天使的家裝飾風格十分樸素——潘瑞戴斯是個講究清心寡慾的地方,自然不會流行什麼豪華奢靡之風——窗戶上掛著亞麻布窗簾,桌子和沙發上也都鋪著亞麻防塵布,瑞汶自己身上穿一條未染色的亞麻長裙,寒素得幾乎可以在家中隱形。雖然是個獨棟,但面積卻比約書亞在珀迦託雷的公寓也大不了多少。瑞汶獨居,一直沒有找到自己的伴侶,室內空曠得有些寂寞,統共沒幾件傢俱,到處都彌漫著花草茶的清香。

她有一面牆的櫃子專門收藏各式各樣的茶葉和茶具。她像酒鬼一樣快步走到櫃子前,開啟玻璃門,顫抖的手從黃銅茶罐裡舀出一茶勺茶葉,又給自己泡了一杯。

“請原諒,但我必須喝點什麼以使自己平靜下來。您需要嗎?”

約書亞擺擺手,走到落地窗前,透過白框的玻璃窗,看到她的花園。瑞汶在這裡種滿了花,有紫色的地丁、寶石藍的矢車菊、鵝黃色的蒲公英、淺黛色的二月蘭……都是很小很碎的花,在潘瑞戴斯中央景觀大道兩旁作為點綴,卻在天使的花園裡成為主角。

瑞汶走到他身後,腳步很輕,軟底便鞋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音。

“我偏愛草本植物,因為它們總是棲息在人們腳邊,不用高挑的枝杈來博取目光,似乎生來便不稀罕被人疼惜。”

喝了茶她果然平靜很多,手也不發抖了,眼圈周圍的紅色也已消退。

“它們生命週期很短暫,在普遍高壽的植物當中,就像蜉蝣一樣朝生暮死。可即便這樣,它們也會很努力地生長,也要開花,哪怕這輩子只開一次,只開一朵,也要開得熱熱鬧鬧、鑼鼓喧天。然後,留下一顆種子,來年,在同樣的地方,又會開出一朵一模一樣的花。我有時候也會想,它究竟是一株嶄新的生命,還是會帶著前一年的記憶。”

她轉向約書亞:“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約書亞的表情有點發僵:“人非草木,如果你想用你的園藝心得博取我的原諒,那很抱歉,你打錯算盤了。無論你再怎麼珍惜這些花花草草,也不過就是幾株沒有自我意識的植物而已,你怎麼好意思把植物生長的自然週期,拿來與我被迫不斷重蹈覆轍的人生相提並論?”

瑞汶低著頭,發出了一聲很輕的喟嘆:“對不起,我也是受命於人。他告訴我,你是'降生惡魔',具有傾覆生者世界的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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