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解之疫2)
淩晨三點,小酒館裡依舊熱鬧。
酒精是人類大腦的麻醉劑,無論何時,只要感覺被生活壓得透不過氣,人們就會選擇喝一杯。而怎麼說呢?近些日子來,需要喝一杯的時刻越來越多了。
約書亞獨自一人坐在吧臺上,頭頂的燈光將面前的琴酒染成淡琥珀色,正好映襯他那雙少見的金色眸子。
他身穿一件白色的牛仔夾克,敞開的前襟裡露出天藍色t恤,在這間昏黃的、到處散發著頹廢主義氣息的小酒館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看起來就像個青春期的好孩子,剛與父母吵完架就逃家出來買醉,因為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比醉醺醺地回家更能氣死他們的叛逆行為。
酒保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遵照人們對同性戀的刻板印象,他穿著紫襯衫黑背心,脖子裡系一根花裡胡哨的絲巾,手指甲染成黑色,耳朵上戴著兩個方形的鋯石耳墜——也許是玻璃的,不過他顯然更希望別人以為是鋯石。
他走過來,往他的杯子裡又加了些冰塊。
“給你沖淡一些。相信我,你不會希望這時候喝醉了走那些小巷子的。”
約書亞抬頭看著他笑笑:“相信我,我就是那種你不會希望喝醉了走那些小巷子時遇到的人。”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還是乖乖接受了酒保的好意。酒保只覺得這小子多少有點毛病,別看現在口氣大得很,一會兒要是真捱了揍,指不定回去要怎樣哭爹喊娘。
“啊——!別碰我!”
身後的店堂裡忽然響起一聲女人的尖叫。
“臭婊子,誰給你的膽子這樣跟老子說話?”
男人單手提起椅子朝後一扔,直挺挺地站起來,彷彿膝蓋不能打彎似的。
女人也不甘示弱,扯著嗓子尖聲道:“怎麼著?知道丟人了?你睡我朋友的時候怎麼不嫌丟人?我偏要說,我偏——”
她還沒說完,一記響亮的巴掌就在她右臉上炸開,女人的臉頰當即通紅一片。
“你打我?你這個爛人,睡別的女人!還打我!”
她捂著臉,嘶聲尖叫,披頭散發地撞過來,用長長的指甲去摳她男人的臉。男人一把扯住她頭發,用力一擰,彷彿是在擠幹一條毛巾,女人立刻痛得腿軟,跪在地上,眼淚奪眶而出。
“請你放開她。”
約書亞離開吧臺走到他們中間,依舊保持著他慣有的禮貌,平靜的臉上不帶一絲慍色,也因此沒什麼威懾力。
“你又算哪根蔥?”醉醺醺的男人耷拉著眼皮瞥了他一眼,“我揍我自己老婆關你屁事?”
“如果,你只因妻子沒有恭敬地對你說話就打她,那足矣證明你是個沒有男子氣概的孬種;如果,你背叛在先,卻因為她指出真相而惱羞成怒,那就更加證明你不僅是個孬種,還是個軟蛋。”
約書亞嗓門不高,卻擲地有聲。一字一字清晰地砸在男人臉上,像恥辱的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