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鬱春眨眨眼睛,擺弄著魏瀾清被刮花的臉蛋,誇獎不已:“真漂亮啊。”
這又怎麼夠呢?
魏鬱春收住刀刃,瞬間提手攥住了奄奄一息的魏瀾清的脖子,用力掐住,又自言自語道:“你知道嗎,去年的冬天很冷,月色當空照,把荒山野嶺上的百般光景照得像只明鏡裡才有的幻境,我在山上孤身一人坐著,看了很久的月亮,吹了很久很久的晚風,人間甚好,春華不斷,我很留戀。我還有太多夢想沒去完成,還有很多世界沒來得及去看……我不想死,但我知道,我不死,你們會把母親逼死的。”
“我真是天真,但那時我已萬念俱灰,好像覺得被你搶走了不朽的名頭就像是沒了命一樣,少女的天真如此純簡。但那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你搶走了又如何?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啊……你說是嗎,姐姐?”
魏瀾清已快要神志不清,她只知道被死死掐住脖子時極度窒息的痛苦,她已顧不上臉上的血窟窿。
那些鮮紅的血液從傷口滾滾流下,順著她的脖子一直流到了魏鬱春的手上,活似興奮劑一般,激發了魏鬱春的傾訴欲。
“對,就是你這般的表情。痛苦,窒息,恨不得早點死了算了……荒廟裡,蛛網多得像極了怨鬼身上披著的白霧,是慣會唬人的小把戲。你不知道我有多可怕。我自縊了,含恨而死,含懼而死,白綾掐著我的脖子,一點一點下墜……我聽到我的骨頭一點一點迸裂,死的過程一點都不短,我掙紮了很久,沒人會回應的,只想著當時早些走了就好,早死早超生不是嗎?”
“……我沒有想到我還會再回來,你便當我是鬼,不,”魏鬱春皺緊眉頭,她壓抑著滔天的情緒,那副糾結而擰巴的模樣,天知道她收了多大的委屈才會變成這樣,“我是來尋你複仇的。我在死人堆裡認出了我那可憐的母親,你們不是說要放過她嗎?你們騙我!”
魏瀾清期期艾艾:“不是我……不是我,是魏仲傅!是……是我爹,你去找他報仇……嗚嗚嗚!不是我!!!”
事到如今,她不認錯,還是不認錯!何其惡毒,何其愚蠢,何其自私!!!
魏鬱春搖搖頭,還是那副蹙眉而苦澀的神情:“你該死……可讓你死還是太輕鬆了!”
“你放心,魏仲傅?我那齷齪至極的好爹嗎?我也不會放過他的!你們一個倆個,誰都逃不掉,你們都是兇手!!!”
“我根本不在乎你拼死要搶的那破未婚妻的位子!豎子眼界短淺,才識鄙陋,糞土之牆不可圬也!宅院之鬥,不過你這種胸無點墨、腦無實質之輩才會為之肝腦塗地!我從不想與你爭搶什麼,而你呢?嫉妒心如此之重,莫不是要這天地也要圍著你轉嗎?你害了我,害我一生,連我最後的親人也不放過!你該死!!!”
魏瀾清已被她嚇煞,在她的認知裡,前世那個怯懦又不會言語的魏鬱春活似一張薄紙糊成的牆,一吹就倒,怎麼敢跟她這麼對峙?
眼前這個兇狠而陰惻的女子……渾身噴湧著壓倒性的氣勢,恐怕就算她身體能動,也難敵其意。她早已認定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十足的地獄惡鬼,惡鬼這是來勾她的魂了!
她惜命不已,不敢再鬧,神志又不清,只好咬著牙,字句虛浮又語無倫次地求饒:“是……是……我該死!你放了……我吧!我該死!!!”
魏鬱春搖搖頭,看著她如今這副豬狗不如的模樣,她想要狂妄大笑,渾身那股令她發怵的惡寒爬上她的脊背,她難過地像去年山上失魂落魄的自己……命運好似實現了一個輪回,她對抗天意,貌似已經成功了大半。
她只恨自己身不由己,殺不得這蠢貨,既然殺不得,那就辱個夠!
“朔州詩會?春生才女?那是你嗎?我的好姐姐。”
魏瀾清哭嚎著:“不是我……不是我!!!”
“春桃酒宴,你落敗狼狽,你該嗎?”
“我該……我該!是我胸無點墨!是我腦無實質!我是狗豕不如的東西!!!”
她渾身麻痺,能完整說出這些話已是破天荒的本事。她真是一心求生,茍且如此,半點脊樑骨都不曾有,怎麼敢冒充她的。魏鬱春看著她,只覺得羞恥。
魏鬱春本欲繼續縱欲下去,可聽到外面傳來了一串腳步聲,她在南禺時得到了太多鍛煉,感官敏銳了不少,她知道現在必須要撤退。
她看著屋內一地狼藉,心道不妙,她匆忙將沾了血的匕首塞入了魏瀾清攥地緊緊的手。
對她不懷好意地威脅道:“從現在開始,你便自己拿著匕首割傷自己的臉,聽明白了嗎?若是不聽話,我定會再來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