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鬱春低眸瞥了一眼慘死屍身,心中有如被井石深壓了般,說不出的沉重感。
她點頭接過樹枝,極其鄭重,明白關闍彥也和她一樣,想要維護死者最後一分體面。
關闍彥剛繞開幾步,站在婦人面旁的漢子就啞然開口:“這王婦手掌裡面好像還覆著什麼東西!”
他聞聲立馬湊了過去,果然在婦人的指縫中看見幾只可疑的痕跡,像極了某種字跡。他用樹葉包著指尖,小心翼翼地挪開了王氏的手掌,看到的結果屬實是令他大吃一驚——這是一隻被劃在血泥中的字,模樣雖然扭曲,卻能叫識字之人很清楚地辨認出它所指之意。
關闍彥故意沒有念出此字為何,反而不假思索地念道:“這應當是死者死前留下的字跡,從字跡書寫的寬細上來看,絕對是由死者本人的手指寫就的。”
魏鬱春聽出他的語氣上揚了不少,全然不見一絲低沉的情緒,他咬字挺重,和平時說話的方式大不相同。她下意識覺得,關闍彥此舉是在故意強調這些資訊,從而博走人們的眼球。
“字?!定然是這王婦死前看到了殺她的兇手,在最後一口氣的時候給我們留下的線索。要不然,她幹嘛還故意拿掌心遮掩著?!肯定是怕兇手發現了啊!”
“還有!這王家分明除了這王氏的屍體外,誰都不見了!那兇手肯定是提前殺了王叔和他家兒子,屍體也銷毀了,一家老小居然一個都不放過!”
漢子們自恃聰明,齊齊怒喊,一幫丟了孩子的婦人聞言又抽泣起來,模樣之悽慘叫人不忍直視。
關闍彥掐點插進來一句話,眼睛眨都不眨地胡謅一通:“更不可思議的是,這字我還認識,一撇一捺的,勾得可工整了!”
“到底是什麼字啊!”
“是啊是啊!”
眾村民怒目圓睜,連心存膽怯而守在柴門外的村民也聞風而起,面紅而慍,哪有半點抖腿鵪鶉的樣子了!
魏鬱春丟下樹枝,提著裙擺風一樣奔過來,盯著關闍彥目光所及之處看,在與王氏掌下之字“對視”的那一瞬間,她的面色刷一下就白了起來——因為那個字不是其他,就是“馮”字。
她好似被什麼東西點住了啞xue,大腦一片空白不說,嗓子裡也卡得一丁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那些黑衣人這是存心要置她於死地,她本打算和關闍彥先糊弄村民一陣,等爭取到證明自己的時間才繼續做打算。
可現在,這鐵板釘釘的“證據”眼看著就要被公示出來,她要如何拋開頭頂上的屎盆子?
一旦馮字念出,她恐怕再也沒有任何生路可求了——這群村民本就急忙尋她的仇,目前她還安好,還不是她藉由王家出事,暫時撇開了大家對她的針對心理。
但是如果王家這邊的髒事也被弄得和她脫不掉幹系,即便大家都不信她一個小女娘有這般黑的手段,也會由愚昧和沖動驅使,徹底拿她和馮家洩憤。
當生命再度遭到威脅,她就會立馬變成紅眼的瘋獸竭力保生。所以,她的腦迴路早和理智搭不上任何關系。
在煞白麵色的襯比下,她那雙織著血絲的眼睛顯得越發猩紅,好似能立馬絞死入目的所有東西。
她用這雙眼睛緊緊盯著關闍彥,無聲地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
但也無時無刻不向他傳遞出她那份極端卑微的求饒心——她只是想活著,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