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秀氣蒼白的男孩,是揹負雷諾薩姓氏的繼承人之一。
只因他和哥哥並不太相似的基因,所以外界常年總有難聽的傳言。那些吃飽了飯沒事做的侯爵後人,最愛在喝上頭的聚會里聚眾嚼舌根。
他們捧著水晶杯交頭接耳,說這對兄弟的頭髮質地不同,眼睛的顏色不一樣,甚至連健康狀況都有很大的區別。
早逝的雷諾薩大人真是個可憐的老實人,娶了這麼一位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漂亮妻子。她除了長得好看,三圍夠看,就沒有更多拿得出手的優點了。
在舞會上對她一見鍾情又如何,還不是耐不住寂寞,搞出那紅杏出牆的戲碼來。
苦呀!自古紅顏多薄命,誰能想到,遭人嫉妒的雷諾薩夫人在最美的年華里出了車禍,搶救不及時,變成植物人了。
“哦,你們聽說了沒有,據傳她和自己的園丁都有一腿呢!哈哈哈,活該,現世報呀!”
“嘖嘖,你小點聲,沒看到人家的大兒子在門口站著麼!”
小瑪緹亞斯從小聽慣了這些閒言碎語,並不以為意。但安德烈不一樣,他是會去理論的。
每當家裡新支出一筆醫藥費時,他總會安撫懊惱又痛苦的哥哥,告訴他自己一切安好,並沒有被這些壞了心腸的下等人影響到心情。
“這次你打斷人家兩根肋骨,下次呢?難道要把頭砍掉嗎?”
病弱的瑪緹亞斯是溫柔的,平靜的。
他娓娓而談時總有那種正在遐想的魔幻神情,它們讓那張蒼白缺血的臉變得淡然,他目光如水,十分專注地凝視哥哥深綠色的眼睛。這是最能讓他平靜下來的眼神,瑪緹亞斯一直都知道。
“你不要亂說話。”
“我沒有,我只是在告訴你事實。世上不喜歡媽媽的人太多了,他們都該死,但不應該借了你的手。”
“......可是我受不了他們這樣說她!“
安德烈坐在他的床邊,激烈地把他手裡攤開的科幻小說抽掉。陳舊的膠框眼鏡背後燃燒著熾焰,熊熊地向上躥騰。
不過,再如何熾烈的火焰,只消一朝遇到瑪緹亞斯近乎殘酷的冷靜時,就會被霎時撲滅了。
“你不能忍的事,我也不能。但你也不許每次都用拳頭解決問題。”
“不可以嗎?!”
對,不可以。瑪緹亞斯淡淡地笑著,彎腰把已經被哥哥扔到床下的小說拾起來。他把金屬書籤重新夾好,將它小心地塞進床頭櫃的抽屜裡。
他雖然身體弱,但腦子還是挺清醒的。瑪緹亞斯知道再這樣發展下去,他們兄弟遲早會變成孤家寡人。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也沒有愛人。
說不定哪天死在這宅子裡,臭了,遭了蟲,也無人會哭上一哭。
可是武斷的安德烈和他不是一條心的。在那種相對無言的時刻,哥哥總會握住他的手,告訴他自己並不在乎是不是會孤獨終老。
“我有你就夠了。瑪緹亞斯,我會一輩子照顧你。以前對她發過誓的,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背棄你。”
“不要把話說得這麼重。難道等你結了婚,也要把我這種廢人帶在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