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裡面到現在為止也還是沒有恢復供電麼?”在凌夙誠打頭陣之前,她只敢探頭探腦地往外瞅瞅。
“‘原本’?”凌夙誠似乎絲毫沒有受到環境的影響,回頭瞥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踏入了未知的領域。
“老大你平時一定不喜歡聽廣播。”依依不捨的離開明亮的電梯間,元歲回答到,“關於這裡的恐怖故事,應該都能連成好幾個系列啦。”
“如果你因此而產生了什麼心理障礙,”凌夙誠的聲音在這樣相對封閉寂靜的環境總是會產生一種特殊的顆粒感,就像是嗓子裡含著一點風聲似的,“現在可以掉頭回去。”
“不不,怎麼會呢。”最後一絲足以讓元歲隱約看清四周的光線漸漸合攏成一道細細的豎線,電梯門終於在身後“砰”的一聲完全合攏。她不自覺頓了一下才按下手電筒小小的開關,儘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自然一點,“我可是能夠聽完一整本之後立馬呼呼大睡的人。”
微微發黃的光束所及之處,細小的塵埃在被驚擾的空氣中扭動著,就像是浮沉於海水中的微型水母。凌夙誠聽見元歲驟然放大的呼吸聲,正要開口詢問,就聽見一連串有點熟悉的噴嚏聲。
“對不起……”元歲揉了揉鼻子,“這裡黴味兒太重了,實在是沒法忍住。”
“沒事。”凌夙誠突然停住,一邊快速清理著面前堆疊的阻礙通行的障礙物,一邊正想提醒,就覺得背上傳來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痛覺。
“啊抱歉抱歉。”一直在東張西望的元歲這會兒不得不改揉額頭,“一不小心沒剎住,我還以為自己撞牆了呢……啊不是說您像是一堵牆。”
“沒事。”凌夙誠有點無奈地重複,接著使用天賦抬起了斜支著堵住走廊的一張表面佈滿黴點子的沙發,“注意看路,尤其是腳下,可能會有碎玻璃甚至裸露的合金框架之類的。”
“好的。”將目光從斑駁剝落的牆面上移開,元歲故意高抬腿跨過一根被凌夙誠忽視的椅子腿兒,話鋒一轉,下意識問出了一個盤亙於心中多年的問題,“老大您說,那些已經‘失聯’的船內,現在是不是就是這個破破爛爛樣子?”
明顯猶豫了一會兒,凌夙誠背對著她,淡淡地說到:“.”
“……因為不太吉利?”元歲脫口而出之後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模模糊糊地努力挽回,“那您就當我沒說過。”
“我沒有實地去看過,所以也沒有辦法回答你。”凌夙誠一如既往的措辭嚴謹,“結束這個話題吧。”
聽出了對方話語中略帶警告色彩的提醒,元歲在黑暗之中緊張地咬住了嘴唇。或許是自認為摸透了對方的好脾氣,自己最近確實太直白放肆了。
但沒等她在心中自省完畢,凌夙誠居然主動開口調轉話題,緩和了驟然嚴肅的氣氛。
“今天翟一文正式進入二組工作了。”
——為什麼這話反而更讓人緊張?元歲心裡突然“咯噔”了一聲,小聲問到:“他沒拿您撒火吧……?”
“他讓我轉告你,‘下班後別溜得太快’。”複述這句話的時候,凌夙誠的語氣有點微妙,“你昨天做什麼了?”
這話簡直就像是成人版的“有種放學後別跑”,太像是小孩子公開約架時的幼稚宣言。即便是知道對方不可能看到自己此時的動作,元歲還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請您相信我,我絕對沒有在背後偷偷說他壞話什麼的……他沒惹您生氣吧?不,您應該還不至於……總之您要是受不了他,儘管跟我說,我幫您出氣!誒,怎麼聽著有點奇怪……您覺得他在工作方面表現的怎麼樣?”
安靜地聽完這囉嗦的一大堆,凌夙誠回答地非常實事求是:“別的還看不出來,不過他至少要比你會整理和擺放檔案。”
“感覺您對此默默怨念很久了的樣子……”元歲說的有點心虛,“至少我可以保證,他在高效處理瑣碎的事情方面相當有一套,而且很細心,又會主動承擔責任。除了脾氣差了點,我還是願意和他共事的。”
“你們認識很久了。他從小就是這樣的個性嗎?”
“噗。”儘管知道這一聲笑非常破壞氣氛,元歲還是沒能憋住,“你們這類過分講究禮貌的人,都是這麼含蓄的表達不滿的嗎?昨天業小姐也問了我一模一樣的問題。”
“業小姐?”
“業雙雙小姐。您應該聽說過她吧,名譽市長的女兒。”
“比起她在學校裡倫理學方面的學術成就,她致力於發展船內公益事業這一點更加有名。”
“……您應該非常適合去報社撰寫官方宣傳。”元歲忍不住誠懇地評價到,“因為上次被翟一文偶然間救過一命,業小姐最近對於他最近好像一直都抱有奇妙的好感。除了時常主動去醫院照顧陪伴這位活得像是孤家寡人似的前警察,甚至在被他多次惡語相向之後,還能保持良好的心態再送上去捱罵……我覺得這種精神實在是太難得,甚至有點感動,昨天就順便順水推舟了一把……”
“‘順水推舟’?”凌夙誠瞥了一眼正發出微弱熒光的id顯示屏,確認了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這樣合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