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些虔誠的信徒並不知道這位月鴆大人真實的身體現狀。不過某種意義上來說,只要還能找到能力類似的女性,某一任繼承此名號的人的死活,似乎也不太重要了。也沒有人考慮過所謂“月鴆神”離開後的女孩兒是否真的還活著。
“您……似乎對於月鴆神的存在有疑義?”女人總是有一種天然的敏感。
“昨天晚上被帶走的……”凌夙誠看著對方的臉色,立刻糾正到,“被選中的那位少年,會被帶往何處呢?”
“這是月鴆大人一月一次的恩典。”女人的眼神流露出一種嚮往,“如果要一個一個滿足我們所有人的願望的話,月鴆大人不就太忙碌了嗎?所以一般來說,只有一些大人物,才能夠面見月鴆大人。”
也就是所謂“供奉豐厚”的人吧?凌夙誠想,運作這樣一個龐大的組織,必定需要足夠的資金支援。
“但是呢,月鴆大人垂憐我們,所以每月都會舉辦一次朝會,讓再平凡不過的我們也有實現願望的機會。”
嗯,籠絡人心的合理手段。凌夙誠在心裡下定義。
說來慚愧,作為一個出生在軍隊之中,被一群現實到冷血的人培養著長大的人,凌夙誠自覺刻薄無趣,不是很能對這類事情感同身受。
“說到這裡……月鴆大神能實現怎樣的願望呢?”這樣問是不是太功利了一些?剛一說完,凌夙誠就開始反思。
女人卻只輕輕笑了笑,似乎已經習慣被問到這樣的問題:“月鴆大人是掌握夢的神明,如果您是想謀求什麼現實生活中的好處,她可能無能為力。”
還沒等凌夙誠開口,女人繼續說到:“但是,誰說現實存在的東西就一定是最好的呢?在夢境裡直面內心可恥嗎?很多卑微的願望,如果想要在現實中實現,也許賠上一輩子也完成不了——又或者,我們根本就羞於開口。但是月鴆大人不一樣,她是悲憫塵世的神明,不會因為我們任何難以明言的痛苦而嘲笑或是懈怠。一夢醒來,心願得成,生活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有什麼不好的呢?”
“我沒有不尊敬她的意思,只是黃粱一夢之後,不得不回到現實,不會覺得更……失落嗎?”凌夙誠忍不住追問。
“我的心願,只是希望能夠在夢裡再見我早夭的兒子一面。”女人終於有些面色不虞起來,“您覺得,終其一生,如果只追求現世俗物,能夠做得到嗎?”
凌夙誠怔了一下,看著驟然冷厲下來的女人,只得站起身來,深深鞠了一躬:“抱歉今日打擾了,時間不早,我得早些回去……我不太會說話,還請您原諒。”
“對不起,我也太激動了一些。”女人也跟著道歉,“我只是希望每一位信眾都能真心的信她重她,而不是個個都急著向她索求而已……”
這番話說的倒是頗為大氣,凌夙誠微微側目。
今晚的談話戛然而止,好在還算是有些收穫。凌夙誠快步出門,遠遠的回頭,發現那個女人還站在門口,朝著他離開的方向,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第二次翻窗入室,凌夙誠已經輕車熟路。
房間內還有一人,他故意弄出點多餘的動靜才重重落地。老蔡果然從裡面探出頭來,顯然是來抽查他是否按時歸寢的。
“喲,今天還挺早的嘛。”老蔡指了指牆上的電子鐘,“這還不到十點呢,光明正大走大門不就好了嗎?”
凌夙誠被噎了一下,只能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id,低聲說到:“我沒注意時間……嗯?”
“你怎麼了?”老蔡發現凌夙誠的表情突然更加嚴肅起來。
“……沒事。”凌夙誠的視線不太自然地從id上移開。
“你最好別捲進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中去,我們湊不出錢來贖你。”老蔡接著開始絮絮叨叨。
“我明白的。”凌夙誠腦內還在回放韓越幾小時前發來的訊息,其實有點走神,只是習慣性的模仿元歲慣用的保證口氣吐出幾個字來。
——我剛才與你通話的房間內有竊聽器,自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