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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油漆剝落的大門底下,慕名而來的食客緊貼門口“暫停營業”的牌子,不死心地每個字確認了好幾遍,才掃興地拂袖離去。
“或許是老闆家裡有什麼急事兒,臨時回去幾天吧?”有人猜測到。
“怎麼可能,我記得老闆一家不就住在後面那棟樓裡,一直和老闆娘兩個人相依為命麼?他是出了多大的事兒,連這兩步路都不能走了?”另外一人搖著一把扇子,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昨天他還答應把最涼快的位置留給我呢,我都把朋友帶來了,結果他人怎麼沒了?”
一條街道以外,搬運工人正在抓緊時間打包瑣碎的行李物品。不大的入戶院子裡,女人蹲在一棵矮小的蘋果樹下,最後一次給開的正好的花朵澆水。
“時間差不多啦。”一個兩鬢斑白的中年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需要帶的,我們再收拾收拾。過會兒我得把鑰匙還給房東了。”
“……非走不可麼?”女人看上去約莫只有三十來歲,和自己的丈夫不太像是同一輩人。她用袖口輕輕擦拭著眼淚,“我們兩個在一起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收拾出了個像樣的家。你看這花,這樹……都是我們倆親自去市場裡挑回來,又看著它們一點點長高長大的。咱倆還沒吃上自己親手種出來的蘋果呢,怎麼就又要走了呀。”
“是我對不住你。”中年男人在她身邊慢慢地蹲下,嘆著氣說,“可……白天傳來的那些訊息,你也聽到了。如果可以選擇,我當然也不想放棄這裡,也不願意永遠的失信於那些熟客。但是,萬一城裡真的跟著亂了起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為了這些把命送掉啊!”
“說到底,還是怪我。”女人以一個別扭的姿勢握住他粗糙的手掌,“要不是因為我,你怎麼會過上這種居無定所,隨時準備逃命的日子呢?早知道要害得你多遭受這麼多不好的事,我當初就不該……”
“別說傻話。”溫和的笑意凝結在男人眼角層層疊疊的皺紋裡。他攤開手掌,輕輕摩挲著女人指間那道褪色的疤痕,“我是個沒本事的人,除了會做幾道勉強拿得出手的菜,平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還經常犯些小毛病。要不是你這些年來不離不棄的照顧,我指不定早八百年就被不知道哪邊的人弄死在角落裡了。閃舞.如果我也能遺傳我媽的那些能力就好了,不管誰敢說你的不是,我都敢馬上教訓他!可現在呢,我只能帶著你到處吃苦,教會你怎麼在人類面前掩飾自己的身份,就好像作為‘六指’就有多麼羞恥似的!”
“噓,小聲點呀。”女人清亮的灰色眼睛裡透出些驚惶的情緒。她條件反射一般地捂住了男人的嘴,壓低聲音說到,“我們馬上就又要搬去一個新的地方了,周圍的環境,人群,都是新的。你我都無從預知未來的鄰居們會怎麼看待這些敏感的事情,所以從現在起,我們都千萬別再提那兩個字了!”
男人鄭重地應了一聲,看了看自己妻子多年來沒什麼變化的樣貌,又唏噓地說到:“興許再等幾年,我對外介紹你的時候,都該說你是我的‘女兒’了。免得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那麼奇怪,好像我老牛吃嫩草似的……”
“又說什麼傻話呢,你要是敢這麼亂給我改輩分,我非得——”
女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忙碌了一下午的工人在外面衝他倆招了招手,粗著嗓門催促到:“時間不早了,要是貴重物品都齊了,你們兩位就趕緊跟著我們一同出發吧。怕是拖得越晚,想出城就會變得越不容易。”
“行,我去樓上還個鑰匙,順便再給房東道聲謝。馬上就來。”男人衝他點頭,“辛苦你們了。”
“另外,保險起見,最好請您的太太暫時委屈一下,搬個板凳和貨物一起坐在後面的集裝箱裡。天氣有點熱,裡面可能有點悶,您最好多給她備點水。”工人頭頭明顯是做慣了這一類事情,神色自如的解釋到,“您知道的,最近出城這一塊兒,那些警察可是盤的越來越嚴了。像太太這樣的……最好還是小心一些。”
“您安排吧。”女人衝他微鞠一躬。
十分鐘之後,攀滿葡萄藤的木頭架子,剛剛開完花的蘋果樹,還有高高低低的薔薇花籬,連帶著一些還未褪色的回憶一起,都被一把生了鏽的大鎖暫時封存起來。等待著被院子的主人再次開啟,或者永遠遺棄。
晚上八點,邱平寧穿著一件過於鮮亮的黃色上衣,大搖大擺地走進警察局的大門。配合上他嘴裡叼煙雙手插兜的造型,一點不像是來上班的,倒像是進門服刑的。35xs
倒是門口執勤的小年輕似乎已經很習慣的樣子,分心看了他一眼之後,繼續埋頭盯著手裡的平板,表情苦大仇深地活像一天沒吃飯似的。
“給,知道你不愛吃食堂的東西。”邱平寧將提著塑膠袋的手伸進窗裡,笑呵呵地說,“街口第一家的麻辣燙,我排了半小時的隊呢,你可要領我的情。”
“麻辣燙?謝謝邱哥!”小年輕瞬間眉開眼笑,忙不迭地摸出一雙筷子,“就知道您一直最夠意思!哪像衛副隊長那幾個,成天自己不在食堂吃,就攛掇上面把伙食標準越開越低!”
“噗,這種話你私下跟我抱怨抱怨就算了,可千萬別在衛副隊長面前說。”邱平寧不輕不重地在他頭頂上拍了一把,“局裡最近手頭可緊了,連我上回的加班費都還壓著沒發,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點什麼事兒……”
“您還別說,我覺得衛副隊長今天看著特別不對。”小年輕一邊吸溜著粉絲,一邊騰出左手指了指辦公樓內,“早上進門的時候,莫名其妙逮誰罵誰,好像每個人都欠他錢似的。”
邱平寧有些不以為意,“人到了更年期嘛,脾氣就是有點不穩定的。咱們也多理解一下。”
“我看這回不是。”小年輕神神秘秘地說,“從他今天早上進門開始,到現在為止居然還沒有出來過。你是知道他的,成天把老婆孩子掛在嘴上的人,連午休都要回去輔導作業,雖然老是催著我們幹活,但有幾個時候親自加過班呀。”
“那……”
“說不定就像您說的那樣,真的出了點什麼不好解決的麻煩事也說不定。”小年輕端起紙碗吹了吹,心滿意足地喝了一嘴的油,“如果我沒眼花的話,局裡的那幾個骨幹,今天也還沒回家,說不定是被衛副隊長逮著開小會呢。”
邱平寧剛剛踏進走廊,頭頂的燈就突兀地閃了一下。他抬頭瞥了一眼,結果差點迎面撞上另一個鬥牛似的直衝過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