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陣涼風吹來,吹的的我打了一個冷顫。年華微微皺眉,再不望著星空,解下他身上的披風披在我的身上,他望了眼遠處杜顏楓的人背影。這段時間,杜顏楓始終只是留給我們一個背影,時而抬頭望著星空,時而拿出點心吃兩口,就是不曾回頭看過我們,不能更瀟灑。年華輕笑,卻難掩語氣之中的悵然之意,“杜顏楓雖然沒些真本事,可能讓你身子好起來,我也倒很是佩服。”
他果然知道。
我也看了眼杜顏楓,再一次有感而發:“縱然族亡真的有煙國一部分責任,我失去阿爸阿媽也有他們的一部分責任,可……我還是對不住杜顏楓,那些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也應當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年華不置可否,只是笑著說:“還未恭喜你好事將近。”
他果然,什麼都知道。
“喜酒來喝麼?”算了,何需說那麼多呢?又何需問什麼呢?既然都已經說了恭喜,那麼便是說明了……他也覺得,這是一件好事。既然是好事,就該問一問他,要不要一起慶賀。
他搖搖頭,沒有說什麼。答案已經顯而易見,其實……他忽然出現在這裡的時候,一切就已經很明瞭了。他要走了,而且再不回來。
我深吸一口氣,學著他放在口吻道:“還未恭喜你,從明日起,終於要遠走四方,做一個逍遙自在人。”
“說的對,說得好。就是從明日起,你年師父,就要開始遊歷四方,從此自由自在,再無拘束。”他又爽朗的笑了起來。年華,他每一回這樣笑的就是在爽朗的笑著,好似什麼煩惱都沒有,讓旁邊的人看著也會覺得心情舒暢不少。他的笑,從來爽朗,從來純粹。也有可能……是因為城府實在太深,他把所有人都騙過了。
過了一會兒,他不笑了,神情嚴肅的看著我,彷彿是在看著一個仇人,可不知道為什麼,我一點兒也沒有覺得害怕,而是覺得……他的這個生氣很好笑。我聽見他輕嘆了口氣,這個嚴肅的神情終究還是沒有繃住,“噗嗤”一聲的笑了出來。
又過了一會兒,他終於笑完了,無奈而又認真的說:“我偷的足夠了,實在無賴也太……無聊了。所以,幾年前我開始慢慢的建立自己勢力,而現在勢力建立也足夠了,我四處的產業、錢坊,甚至某一部分的江湖勢力都在慢慢的一點點積累我的財富和勢力,也在,慢慢的還著我從前偷來的錢。就在今年八月初六,我便什麼都不欠別人了。”
“早在四年前,我便開始不再偷了,我也便想著要遊歷四方,做一個逍遙自在的人。可我……遇到了一個束縛,而那束縛,便是你。”他顧不得我已經瞪得老大的雙眼,輕嘆了口氣,繼續漫不經心的說著,“而現在……你一切都好了,我便沒有什麼束縛了。”
我愣愣地望著他:“年華……”
“年華在,不知主子有何吩咐?”年華爽朗一笑,彷彿那四年不過彈指一揮間,他毫不在意也留念,甚至……什麼都不屑從我這裡索取回什麼。
我笑了笑,“年近衛,我有一件事要你千萬做到,我吩咐你,一定要洗澡的過好每一日,再不被……任何束縛住。從此以後,年華只是年華,年華只為年華。”
年華冷哼一聲,“這些,不用你說,我也會做到。善待自己,我比你做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年華,這些年,謝謝你了。”而我,無以為報,無可償還。我想要給他的,他不需要也不屑要。他想要的,我給不了,或者說……他其實什麼也不想要。
年華啊年華,你可真是會耍賴皮,我們之間的這一場遊戲,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結局的時候,我是虧欠於你的。
作為勝利者的年華擺了擺手,一副毫不在乎的姿態。他不在乎他勝利了,在不在乎我虧欠於他,他不在乎人生苦短之中的那個四年。他又深深的望了我一眼,不過,只是一眼而已,“不管你賭輸了還是賭贏了,不管是他還是他,都好。”
我點點頭:“當下的,都是最好的。不去想旁的,心裡只有那麼一個,那麼那一個,就是最好的。”
“可是年華啊,如果是新的一個,很難做到,不是麼?”
年華搖搖頭:“不難,難得是放下舊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