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回身細思一會,突然轉向柳氏:“老大媳婦,去找人請了大爺回來。”
大太太柳氏忙答道:“一早已請了,大爺今日不巧有要事礙著,還在等回話。”
老太太頷首,心下卻自有計較。若是家事,醜是醜了一點,還不到無處遮掩的地步。周氏留不得了,處置了便是了。但若是牽扯朝堂……藺力是李司馬舉薦而來,李司馬是徐家老相與了,朝中也說得上一二等的官,不是個不審慎的人。李司馬與老大、老二關係都不錯。這事牽扯到他,按規行事之外,還得多幾份小心。
老太太眼光毒辣地很,老三方才有意攔著,這事必然同朝堂有關,還是叫老大回來,“你們都下去吧,老二,老二媳婦在這裡。其餘一個不留,都先出去。”
眾人連忙退下,腿腳溜得飛快,生怕被多看一眼,又生不妥,只是出了祠堂,早有人把他們又請入府裡蔭璃堂,好生看著,不許多走動。藺力也被帶到了柴房中單獨看押。眾人嘆氣,這一回,可怎麼了局呢。
徐佑倧一早便想過這或許是一個陰謀,卻沒想到程序如此直、快,雖毫無邏輯,但頗有亂拳打死老師傅的章法。藺力人雖古怪,本人作證的話,定會被認得死死。
偏生就這麼不巧,大哥也不在。事關二哥二嫂,如今誰來做這個主呢?二哥關心則亂,他會如何決斷呢?就這麼將二嫂綁官,真的是最好的法子嗎?他隨眾人退了出來,垂首在一簇玫瑰花前站立。
徐佑倧蹲下身掐了幾根刺,袍子上糊了一團泥。他向圍聚的丫鬟們招了招手,示意來人來給他整理袍子。孫喻雪一打出來便留意著他,早有所察,見此光景,知覺了幾分,拿起帕子越眾而出,反應快了一步。
孫喻雪半跪下整理長袍的腳,果然徐佑倧背轉半截身子,輕聲問道:“時間不多,快。那天夜裡可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我只聽了半截,也不真切,有什麼事我不知道的,你快說。”
孫喻雪在心中想了想,斟酌了一下字句,也輕聲說:“太多了,我不知從何說起。”
“什麼?”徐佑倧吃了一驚,太多了?有一兩個她知道的也就罷了,怎麼會太多了?到底還有什麼事在背後?
“你還有什麼沒告訴我的,哪怕疑惑也行,先說出來。”
孫喻雪急道:“不是不是,並非我不願說,現今什麼境地我全然都不知,三爺一句也沒告訴我。我怎知您要知道什麼,怎知要我說什麼?”
“你就說……”
“三少爺,這樣千鈞一髮之刻,您還在想瞞著掩著,我如何能知道什麼事兒需要告訴你?什麼事又無關緊要呢?”
這話也有理,此刻欺瞞不是時候了,徐佑倧堵得噎了一下,只好說道:“那你問。”
“藺管家只是區區徐府管家,那為什麼方才被抓,我親眼見的,馬管家一趕來,表情特別奇怪?倒像藺管家出身不一般,比他要高一樣。現在重要的是藺管家的身份,對不對?”
“藺力的身份的確疑惑重重。他之所以來徐府,是大爺、二爺的知交,朝中司馬推薦的。故而府裡同是管家,也不免高看他幾分。”
“居然是有靠山的!那若如此說,那天夜裡你是衝著藺管家,而非二太太去的嗎?”
徐佑倧輕聲道:“你猜的沒錯,我那天是跟著藺管家。我突然暗中查他,是因為朝中那位大人十日前突然發現藺管家一些事情,我也還不知全貌,總之是些很重要的事。那位大人只告訴我,讓我留心。這不果然就出了事。”
“我懂了。那我就知道該說什麼了。可是牽扯到府中,藺管家之外,卻唯獨害了二太太,三爺不覺得奇怪嗎?”
“這個自然,所以問你那天晚上究竟還聽到什麼。”
“周夫人的母家在江南做生意的一些事情,似乎是賺了很多錢,周家原本就大富,我沒發覺有何重要,當晚也沒說。”
“錢財。”徐佑倧陷入沉思。
“還有一件,我一時半刻說不清楚,因為那時太緊張了,可能記憶有誤,但是三爺懷疑與那位靠山大人有關,而我卻懷疑與大太太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