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身後之人並不似對她有威脅,孫喻雪慢慢轉過身來,又嚇了一驚不小。
來人英眉朗目,容長身量,正是徐家的三少爺,徐佑倧。
徐佑倧與孫喻雪兩個陌路人對面而站,各自心懷異事,一陣夜風,遠處竹子上一聲響,不知倒了什麼,應著聲兒,湊了一幅怪景。
竟是徐佑倧!依她對徐佑倧的瞭解,斷不該此時此刻身在此地的。不知道他看見了什麼?看見自己偷聽總是沒跑了,可是他又知道屋裡是誰呢?若是知道,他會為了二嫂的宣告而設法將自己封口嗎?還是捅出此事?平日二爺三爺的關係甚好,但是聽說是隔母的……
兩人對面打量個不停,徐佑倧率先不耐尷尬,輕聲說:“他們走遠了,你跟我過來。”
孫喻雪站在原地,楞楞地不知該如何。
徐佑倧又道:“換個地方說話。”說畢起身便行。
孫喻雪這才諾諾跟著去,又不敢跟著太近,幾種心思輪番在心裡上陣,卻不知徐佑倧心中之感,也是古怪難言的。這麼不巧做了一次細作,已不是他屬意,卻還生生地又做了螳螂,捕到一隻不明來路的蟬。
若是這人他見過,也不算什麼,是二太太的盯梢還是巧合撞見的丫頭,恐怕都無礙。這女子是誰呢?且說如今徐佑倧看那姑娘年青秀麗,素淨的慣常丫鬟打扮,一雙眼睛倒是靈巧,眼生的緊。
雖說家中主子認不全下人是該當的,可在徐佑倧這裡,更有個緣故,徐佑倧從來也不在徐府住的。
徐佑倧年十九,在家中排三,與兩位兄長不同母,年紀較兩位兄長小了十幾年有餘,雖無隔閡爭鬥,可自當是疏遠些。
家中視為明珠珍寶,性子卻有些古怪,不願在徐府中長待,家裡也只能縱著他。跟隨恩師考仕幾年便嚐到了在外的甜頭,考取功名、入朝為官後又蒙皇恩親賜了號“霄鴻將軍”,在京中另蓋了霄鴻將軍府,更是不回徐府了。
合族中的大小輕重事兒,他嘻嘻哈哈總帶笑臉,卻是從不理會的,是個“混世經緯小爺”,除卻家中祭祀大事,要緊生辰才回去一趟,竟是腳不沾徐門,家中祖母撐腰,也拿他沒轍。
“你是哪個屋的丫頭?”
“……”
目睹方才情景,嚇呆了也是人之常情。徐佑倧拂袖將石凳擦擦乾淨坐下,等她緩神。
徐佑倧今夜是為何在徐府?卻同與二夫人偷會之人有關,那正是徐佑倧察勘的物件。
原來與二夫人相會之人名為藺力,原是李司馬家的管家,李司馬與徐家掌事、徐佑倧的大哥徐淐徑關係甚密,徐家管家因故缺了幾員,是有李司馬親自推薦來徐家的。
可是這藺力,去了徐府當管家後,司馬府中下人收拾舊屋子,卻找出了三四樣怪物件,李司馬再三想過,覺得不妥,和徐佑倧說了這事。徐佑倧跟了藺力兩三日,卻出了這岔子了。藺力與二嫂相關,這與李司馬同自己說的怪事毫無關係,徐佑倧大大吃了一驚。可是這樣算來,整件事情就更古怪了。
“我是煎藥的丫頭,”孫喻雪才道,“在二太太房中聽令的。”忙又補充道,“我原本不是府裡丫頭,我是孫太醫的女兒,進府才半個月餘,幫忙父親夜裡侍候照管二夫人吃藥的,前些日子……”
“我知道,二嫂前些日子病了,”徐佑倧聽見恰恰是二太太的丫頭,皺了眉,心想,這便如此說?難不成是周氏心腹?盯梢卻不是那麼一個窗外鬼祟的方法。若真是同來,方才卻也該跟著走啊?裡頭還有文章,方才叫住她查問訊息,現在想想卻是魯莽了。這話卻不能直口便說,只得再問。
“你方才可看見了什麼?”
“看見二夫人與一僕從進這間倉庫,商議了些事。”孫喻雪心知多言多錯,但又不能隱瞞看到了二夫人,閤府中誰人不認得二夫人,況且自己還是給二夫人煎藥的,萬萬躲不過,只得含混說道。
“僕從?你不知道那人是誰?”
“只在窗外向裡看,看不清。出來之後看並不認識,又不敢鬧出動靜,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