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陳會安做活也不少,挑糞種田樣樣在行。
“算了,”女人打量著他洗得開線的衣裳,“我看你也無家可歸,要不就留下來,當我相公?”她笑起來,連帶著眼角的皺紋一起笑起來,可越是這樣笑,越讓人感到恐懼——一個瘦弱的不能再瘦弱,手上青筋暴起面板薄得能看見骨骼的“屍體”站在你面前沖你笑著,就好比公雞進了饑腸轆轆的老虎籠裡,只能不斷地撲騰翅膀逃離逃離不了的死亡。
還好這個籠子的門是開著的。
“算……算了吧!”
“那就快滾!”女人咬咬牙,“別讓我再看見你!”
邁出門的那一步,陳會安似乎看見女人將淚落在擦桌的布上了。
村裡對女人的看法都不太好,有的說她上輩子是做了大惡事這輩子遭報應死了男人,也有人說她是因為窮得解不開鍋所以夜晚殺了男人做飯吃……聽到這兒,陳會安不由得冷顫。
你若問為什麼很少人討論她那個孩子,那是因為——
“老孃看你是活膩了!怎麼!也想做我兒餐中食?”
大家怕死而已。
可笑。
其實陳會安也不想去細管這件事。第一,自己作為一個半吊子,出手輕重自己還是知道的;第二,看女人的樣子,估計也不太想讓人管孩子的事情。
可陳會安看見一滴清澈的淚水劃過瘦弱的臉龐時,突然改變了想法。
除了恐懼外,真正有心的人,是會哭的。
“我……我能不能……試著……做你……”陳會安嚥下下半句,因為承諾不了的承諾說出來像個笑話,“那個?”
“哪個?”女人皺起眉,“你是不是找死啊?”女人也是,看見陳會安那雙清澈的眼睛時,莫名其妙地答應了,“行啊,反正老孃好久沒開過葷了,今晚拿你這個小白臉當下酒菜開開胃!”她一拍桌子,想著嚇走陳會安。
陳會安沒動。
“還不滾?是不怕死嗎?”她頂頂腮,言行舉止活像個色鬼男人。
孩子哭了。
女人和陳會安爭先恐後去安撫他。
入稀米,加熱水,調至合適溫度用小勺喂給嬰兒——這是女人十七年來一直在做的事情,而今天,陳會安順利地快速地完成了。
“行吧!開胃菜!”女人仰頭,頸脖上耷拉的皮肉也做起了伸展運動,“你留下!”
“喂!傻貨!”村民叫嚷著陳會安,“你跟那個老婆子房事幸不幸福啊?”他說著,還吹了幾聲口哨,“怎麼?能滿足你嗎哈哈哈哈哈哈哈?”
事實證明,女人是對的。
“怎麼?你羨慕了?”女人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笑得活像個吃人鬼,她沒瘦瘦長長膈人要緊的胳膊沒有搭上陳會安的肩膀,反倒是伸出爪子打了村民一巴掌,“你心癢癢了找你媳婦去啊!”說著她從看熱鬧的人群中抓來一個矮個子男,“我看你倆湊一對,又高又矮又胖又瘦,正好當我今晚下酒菜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立即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