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潛想了想,“屬下真不知道。”
紀行嘆道,“若非心中有鬼,怎會苦心孤詣來在我眼前編造一個好哥哥的模樣。他表妹有身孕已經六七個月,他肯定知道,這段時間他為什麼不來報官?偏偏是出事之後。”
隨後他攤開雙手,仔細看著掌心紋路,“很多命官不是不問事實,而是問不出來。明擺著的實情,往往被人所說的那幾句話矇騙。我們若是隻聽他一面之詞,可能眼前看到的只有馬福殺人一案。”
豫潛撓撓腦袋,“大人的意思?”
紀行道,“給你舉個例子。村霸侵佔我良田二分,我不服氣,牽羊去啃食他家莊稼。村霸於莊稼中投毒,我羊盡死,損失財額巨大。因此我將村霸告上官府,告他毒害我十數頭羊。死的羊是真事,村霸欺我是真事。我在官府之前,只說這兩樣,閉口不提牽羊啃食他家莊稼之事。那些個有點良心的青天大老爺聽聞了此事,定然重懲村霸,卻萬萬遺漏了我牽羊啃食村霸莊稼。你說村霸冤還是不冤?”
豫潛點頭,“好像是有那麼點兒冤。”
紀行道,“那就對了,咱們可不能如此般遺漏下來一丁點兒。”
一個真相大概擺在了紀行眼前。那男人怕是一心想要攀上馬府,所以對他表妹被馬福騷擾視而不見。他既然說他表妹被打死時他也在場,那他為什麼恰恰就在場?除了利益,紀行想不到更多了,恐怕正是他慫恿他表妹向馬福要銀子,最後馬福惱羞成怒,打死三人。
對於曾經的楚州,如今的馬府來說,死幾個人根本不算個事。可惜千不該萬不該,男人不該用自己來壓馬福。馬福多少知道自己的殘酷名聲,因此直接弄死那一家三口一了百了,又意圖以此震懾那男人。可馬福也沒想到的是,這男人竟然連夜來了草霸街敲鳴冤鼓。
年時間足以改變許多,楚州的衙門如今再也不是那一群武官說了算,早已被紀行過渡成了文官的衙門。當然,最終能拍板的那個人,還是隻有他一人而已。因為楚州的縣令一直都還是他兼著,齊帝也沒有著急派人來楚州做這個縣令。
不日他們便啟程了。此時回京與初到楚州時的心情可完全不一樣。他們剛到楚州時,腦子裡對將來會發生什麼還一無所知。再加上紀行如此年輕,他們也不知道這位年輕的高大人有沒有足夠的能力帶他們在這裡紮下根。只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這位年輕人比他們想象中的更加穩妥。
一路紀行等人遊山玩水,絲毫不著急什麼時候能到京城。
紀行偶爾看見路上有遊民,但卻視而不見。倒是小憐見到了會給那些遊民施捨點兒。紀行既沒有阻止她,也沒有贊成。
“石太,當初我叫你查的那個案子,你還記得吧?”紀行掀開簾子喊道。
石太趕緊跑過來,“大人,查清了,案牘也給你看過了。”
紀行道,“詳情。我要知道一點兒詳情。當初楚州山匪,以烏龍山,二虎口為首,時而群聚,時而分散。當初盛龍禪虎死了後,這些山匪便作鳥獸散。是不是這些匪徒都到了別的郡縣?”
石太點頭,“據那幾個匪徒所說,的確如此。”
紀行道,“早知道離去之前該給豐達榮下一條命令,讓他去招安。不過既然走都走了,這些匪徒咱們也沒辦法了。”
遊笠問道,“大人緣何有此說法?”
紀行道,“你難道沒看見嗎?這一路上多少遊民?這一路上憐兒給他們施捨的銀錢都快有一百兩了,咱們哪來這麼多錢?”
馬志平哈哈大笑,“高大人說的哪裡話?在下這就設宴為大人洗洗這一月的晦氣!”忽地他臉色一變,對自己兒子怒罵道,“不成器的豎子!高大人明明不曾損傷分毫,你竟然敢揹著我私設靈堂做出這等腌臢事!”
可自從他在背後的手勢打完之後,他身邊的管家就沒了蹤影,不一會兒五百兵就要被那管家調動過來。
馬志平又對紀行一拱手,“蒼天有眼!幸高大人無恙,否則在下真不知如何給聖上交代!”
紀行嘆一口氣。他為了給柳娥強行推到散人境,先是自行承受上品靈石沖刷,經脈受損,又被她那實打實的九品內力反衝,五臟六腑無一不痛,就連說話呼吸都成問題。
頭頂太陽正烈,陽光十分刺眼,照的大地一片白茫茫真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