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海坤已經被轉入到單獨的監護病房,房內駕著一臺呼吸機,佟海坤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枕著乳白色枕頭,臉上插滿了管子。
在佟碩暉的攙扶下,靜靜朝著床邊坐下。
“噓……別大聲說話。海坤,你好好地睡吧!”梁秀芳忍住眼淚,盯著血氧儀喃喃自語。
佟碩暉像雕塑一樣,連同著感覺到渾身的血液都已經凝固,四肢也僵硬得沒有知覺。他站在母親身邊,眼鏡同樣盯著病床上只剩下呼吸機維持殘存生命的父親。
佟海坤已經完全不能說話,雙目緊閉,唯有看到血氧儀上的資料波動,才判斷他的生命是存在的。
大家也許都在靜靜等著一切結束。落葉歸根,來這世上走一遭,何曾不是一次愉快的經歷?
秋葉順著窗外的玻璃窗落下,生命,也在深秋的來臨即將畫上一個句號。每一分一秒,都在訴說著無盡的痛,還有離別。
病房內只有倆人在,臨了,也沒有任何人進來打擾。這是佟海坤喜歡的方式。他喜歡這樣靜靜地離開。倆人也尊重他的選擇。
梁秀芳將身子朝著病床上挪了挪位置,上前緊握住佟海坤的手,這雙手,已經失去了光澤。枯瘦和因血小板減少的淤青堆積在手上。生命的鮮活也隨著身體上每一部位一點點流失。
靠著呼吸機維持剩下生命的佟海坤有了些許觸動。
“海坤,你要……”梁秀芳撐不住臉上的悲傷,握住對方微涼的手,扭過臉不讓對方看到自己臉上落下的淚水。她知道佟海坤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分離場景。
已經無力在安慰妻子和孩子,佟海坤在自己意識清醒之際,將要交待的話,或者要做的事情都已經交待清楚了。
時光雖然不可停留,卻在臨了之際,完成了一份心願。
“爸,你好好休息,等醒來的時候,我們一家人會再重逢。”佟碩暉沒有眼淚,他知道這是送別的時候到了。
還記得小時候唱過的那首歌謠:我們有個家,從不相識,到彼此相依,我們今生相聚,血濃於水……
“這是您教我的做人的道理,告訴我怎樣在這個世界上生存。告訴我應盡哪些責任。爸……你放心,碩暉一定不負你的期望……”佟碩暉喃喃道,依舊沒有哭腔。
“海坤,碩暉已經長大了。你放心……”
手放不開了,因為牽動著心跳,還有大家共同走過的那些年……
柯水市
年輕的佟海坤站在紅木漆柵欄外,將一本暗紅的牛皮封面本子遞給梁秀芳。
那一日的陽光正好,光影投入在佟海坤年輕的側臉上,顯得他更加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