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之慎說得神色黯然,絮絮叨叨。
趁著他愣神的功夫,秦羽霓滿懷歉意地道:“都是羽霓不好,不該和先生提起這些傷心事。”
“不礙事、不......礙事的,”老人在輪椅上的身子顫了顫,“都過去了。”
李度不知什麼時候也到得一旁。
“楊先生一生為國操勞,寒林......佩服,”李度鞠了個躬,“陛下她還是過於苛刻了。”
“朝堂上的事情,誰能夠分辨的清楚呢?你們,不該如此說陛下......”
秦羽霓很不以為然,但也沒說什麼,只把頭偏向一邊。
目光落下的地方,是一方供桌,放著一個香爐,幾盤果子糕餅,供奉的卻不是神像,而是一柄鎏金劍鞘的寶劍。
順著供桌向上,牆壁上掛著一副畫,畫中人持劍臨風而立,風采絕倫,神態動作惟妙惟肖,眉眼與楊先生頗為相似。留白處題了對聯:
俠氣臨時龍虎遁;
劍光至處鬼神驚。
用印赫然便是楊之慎,正是楊先生的作品。
“呵呵,那位便是舍弟,大名鼎鼎的‘金劍先生’大宗師楊之獨。這幅畫是我送給他的,他一直掛在這書房裡,其實——這間書房便是給他用的。”
老人見秦羽霓凝視著畫,便開口解釋,說到這裡他有些驕傲的神色,一掃方才沉重哀傷的氣氛。
看來他們兄弟倆的感情應該很好,老人家會為了自己的弟弟驕傲。
楊之慎頓了頓,露出回憶的神色,“那會他去雲上京參與‘雲巔決戰’,與‘公孫劍舞’雲晉王妃公孫璃戰成平手,因此晉級成為武林公認的大宗師,之後卻是拒絕了朝廷的招攬,回到雲中郡——就是這處宅子。
後來,便是我回鄉的那一年,他從江湖上聽得有一股匪寇準備在雲中郡附近做‘買賣’,怕我一家三口半道正好撞上,便出城來迎接,不成想還真被我遇上了,但他卻是來遲了一步。他雖然殺退匪徒,但我的腿殘廢了,我夫人......”
老先生眼角瑩光閃動,他低下頭去,過得片刻又抬起來,繼續道:
“他為了給我和亡妻報仇,在江湖上四處走動,我那不成器的孩兒說是要手刃仇人,拜了他為師,便也跟著他去了,就剩我一個殘廢在此地苟延殘喘,唉......”
靖月司監控武林上的動靜,這些年也收到過一些“金劍先生”的情報,李度稍稍對比印證,想來是那位大宗師在追索當年沒有殺乾淨的兇手。
秦羽霓不禁感慨,原來大宗師也有這麼多的遺憾和無奈之事——
屋子裡三人又是一陣沉默,良久,又聽得楊之慎開口道:
“舍弟這把劍,說是斬殺過不少宵小奸邪,可作為鎮宅之用,便留在宅子裡了。呵呵,一把劍而已......不高興的事說了這麼多,嗓子都幹了,咱們來說說案子吧。”
原來“金劍先生”便是因為這把劍而得名的呀,秦羽霓恍然,接著很有眼色的把桌上的茶盞遞過去,楊之慎喝了一大口,抱在手中,把卷宗複述了一遍。
老人家記得很清楚,很多細節出入不大。
當年第一位失蹤的新婚婦人便是做米糧生意的金家的大娘子——金巧雲,她嫁入城中另一大戶上官家不過才半個多月,人卻是在上官家宅院裡不見的,剛開始私下裡傳言她是私奔了,什麼“折枝妙手”不過是故佈疑陣而已,為此兩家人很是一番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