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廷夔未曾開口,汪輝祖便徑直上前將人攔住:“官爺請留步!”
官差擰著眉頭認真打量了他兩眼,客氣地拒絕道:“在下公務在身,不容耽擱。”
汪輝祖直接將這位以貌取人的官差的託辭過濾掉,說:“先自我介紹一下,是魏大人的師爺汪輝祖,聽說我寫的判決書透過了?”
“喔,汪師爺!”這位送信的官差雖然有些吃驚,但依然很禮貌地回應,“我今日正為此事而來,判決書已經透過,知府大人特意派我來知會一聲。”
在府衙當差的這些年,他經常來往於各大縣衙,一茬茬的師爺見過不計其數,但像眼前這位不修邊幅形骸放浪的,還真是頭一回。
汪輝祖正在思忖著怎樣做才能扭轉乾坤,這時,門被人推開了,丫鬟端著一個棗紅色的梨木托盤笑吟吟地走進來。
托盤上是一個挺大的陶瓷砂鍋,旁邊還有兩隻精緻的翠綠色琉璃碗,隔著一層蓋子,汪輝祖都聞得到一股人參雞湯的鮮香。
丫鬟對汪輝祖微微欠了欠身子算是施禮,而後緩緩地走到桌案前,將砂鍋置放於桌子正中央,那兩隻色彩華美做工 的琉璃碗,則理所當然地分別擺放在縣令與官差面前。
“夫人擔心大人身體,親自下廚為大人您燉了一鍋人參雞湯,聽聞有官差再此,囑咐奴婢趕緊端來為官爺暖暖身子。”
丫鬟朱唇輕啟,聲音輕盈悅耳,讓這暴躁的氣氛稍微有所緩和。
“太好了!這麼說,罪犯要被行刑了?” 汪輝祖對縣令越發陰沉的老臉視而不見,徑直走到桌案前,將擺在縣令面前的判決書拿在手中。
“汪師爺,你是在開玩笑吧?你這判決書裡明明寫的是……”汪輝祖的話讓官差有些著急,他本能地伸手去搶汪輝祖手中的判決書。
這份判決書直接關乎浦東昇的生死存亡,豈能輕易給他?
官差也是個急脾氣,見汪輝祖寫的跟說的不一致,更加迫切地想要拿到手看個清楚明白。
於是,二人分別立於桌案前,互不相讓地堅持著。
“二位別爭了,來,將判決書給本官,你倆先喝口雞湯暖暖身子。” 見二人僵持不下,魏廷夔只好硬著頭皮出來打圓場。
魏廷夔話未說完,汪輝祖便態度突變,衝官差微微一笑,說了聲:“那你先。”與此同時,迅速將手鬆開。
“要不,還是你先吧!”
官差反應有些慢,等他反應過來鬆手時,汪輝祖的手早已抄在一起,一副冷眼旁觀者的姿態淡定地看著他。
等官差發現後為時已晚,判決書已經不偏不倚穩穩當當地掉進了一鍋熱氣騰騰的雞湯裡。
“哎呀,官差大哥,你是對我們縣衙有意見,還是對知府大人的判決有意見?怎麼能把判決書給扔進雞湯裡呢?”汪輝祖驚恐道。
官差大呼不好,迅速將手伸進滾燙的砂鍋,結果,剛一伸進去,便發出一陣殺豬般的慘叫,等手從湯鍋裡撈出來時,早已被燙成了一道長在豬身上的美容美食。
“我的手!我的手!我的手好疼啊!”受了傷的手疼得無處可藏,不停地在空中揮舞著。
“來人!”府衙派來的官差在自己的地盤上出了岔子,而且傷得如此嚴重,魏廷夔自知難脫干係,驚呼起來。
但是,嚎了一嗓子外面並未有人應答,頓時火冒三丈,莫非,這些狗奴才又擅離職守找地方浪去了?
生氣加上著急加快了他邁步的頻率,等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門口咣噹一下將門拉開時,一位面板白淨身材瘦弱的家丁連滾帶爬地撲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