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蓬萊書院竣工,呂侍郎回京。臣本來是想借此機會問問呂侍郎,他在蓬萊那邊時有無發現異常之處,但沒想到竟得知了他身死的訊息。可等臣去了趟呂府後,卻發現他可能是自導自演了這場兇殺——呂侍郎大概是假死。”
“假死?!”趙熙吃驚,“他為何要如此?難道是惹了什麼禍事,為了避難?”
“臣覺得是這樣,”沈時硯道,“而根據呂府中的僕從所述,呂侍郎昨日去了一趟修內司。”
沈時硯眉眼冷淡:“臣猜,大概是呂侍郎發現了蓬萊島上的骨瓷,所以想去修內司調查,而這一去,既確定了他心中的擔憂,也讓他意識到自己可能隨時有生命危險,所以才借假死脫身。”
……
聽到這,顧九抿了抿唇。
果然啊,他早就發現了呂侍郎是假死,所以才趁此機會把殺人罪名嫁禍給高鐘明。
趙熙嘆息道:“之後所發生的事情就應該不需要朕多說了,顧娘子應該已經知道了。”
顧九問:“那高鐘明死後,汴京城所流傳的身世,也是他自己故意做的?”
“沒錯,”趙熙道,“因為呂侍郎把蓬萊書院下面的祭臺和骨瓷告訴了皇叔,所以我們本來是想借此假裝不和,而後好有理由讓皇叔任蓬萊山長,並趁機趕在蓬萊書院開學之際,處理好那邊的事情。沒曾想玄清設計引你去了蓬萊——”
趙熙怕顧九多想,又補充道:“這不怪你,即使你當時沒去,玄清也會以別的方式把你弄到蓬萊。因為她那時已經發現了呂侍郎沒死,而皇叔也並不是真心想與她合作。”
“不過玄清這個人本就疑心太重,若皇叔真表現得真情實意,她也壓根不會相信一絲一毫。”
聽旁人說起她這個親生母親,顧九心中除了陌生便是憎惡,根本毫無溫情可言。她問:“既然已經知道了蓬萊書院的秘密,為什麼不直接派兵前往?而是非要等到蓬萊書院開學之際再行動?”
趙熙苦笑一聲:“朕當時也是這樣問皇叔的,他說是因為黑.火.藥。”
當時他們只知道蓬萊書院下面修有祭臺,並藏有骨瓷,但卻並不清楚那批黑.火.藥具體在哪兒。
若是硬來的話,蓬萊島上的百姓怎麼辦?而且,以玄清的瘋狂,即便是被發現了,她也只會攬下所有罪行,保住高家,以此繼續禍害朝綱。倒不如佯裝不知道玄清的意圖,藉此機會,反過來把高家和玄清一起除了。
如此既解決了朝廷的心腹大患,也保住了蓬萊島上的百姓和耗時多年修建的書院——那可是大宋寒門子弟期許已久的地方,若是沒了,他們還需再等個七八年。
而在聽完沈時硯的計劃後,趙熙沉默良久,他艱難開口:“皇叔,若真是引爆那船,你怎麼辦?”
沈時硯撚搓著指腹,淡淡一笑:“如此大的罪名,只有死人擔著,民憤才能很快地平息。畢竟,誰也不會和一個已經在這世上消失的人過分計較。”
後面,趙熙忘了自己有沒有去勸,好像勸了,好像又沒勸。總之,在沈時硯說完大致計劃後,此次談話便也結束了。
趙熙道:“因為顧慮到玄清可能會留有後手,以此來拖你和楚家下水,所以皇叔才決定用蓬萊瘟疫的事情激怒高方清,讓他對玄清的身份做文章。”
即使高方清不揭露此事,玉清宮的人也會自爆。兩者相比較,把這個把柄交給前者是最好解決問題的辦法。
顧九聽明白了,她無聲笑了笑:“任由高方清爆出這件事,再當著群臣的面一邊用從王府搜來的‘證據’駁斥他的話,一邊抖出靈州戰敗的真相,這樣就會讓群臣誤以為是高方清狗急跳牆,故意捏造事實,想拉旁人下水。”
而只要在這時候敲定真兇就是沈時硯,即使他日還有玄清的人想借此身世來煽動百姓遷怒楚家和她,也不可能了。
因為就算有人去懷疑,也掀不起什麼大波浪。這可是在滿朝文武百官和天子的眼皮子底下所審判出的“事實”,且有理有據。
有時候人們所期許的真相,只是一種合理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