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高太後緩緩閉上了眼,玄清眼底的溫柔頓時煙消雲散,只有淬著劇毒的陰冷。
而高太後渾然不覺,仍是不住地低聲喃喃:“沒錯,待船一沉,哀家這病......就好了。”
古有徐福東渡覓仙丹,而今她要開壇獻祭,問天借命。秦始皇沒能實現的事情,千百年後自有後人為之。至於那些寒門子弟,死了便死了......他們的命,如何算得上是命。
隨著銀針越紮越多,高太後懷揣著美夢和野心徹底陷入了昏睡。
做完這一切,玄清起身離開。出了殿,永安宮的老嬤嬤上前詢問高太後的情況。
玄清道:“已經睡下了。”
老嬤嬤行禮謝過,而後連忙命人送玄清出宮。
馬車緩緩停在玉清宮前,一個小道士匆匆上前稟道:“仙長,寧王來了。”
玄清淡淡嗯了聲,並不驚訝。
算算顧九被抓的時間,都已過了兩日,他也該知道此事了。
剛一入大殿,玄清便瞧見了那站在神像前的人。她將青銅面具摘下交給玉清宮使,慢慢走了過去:“之前你讓流衡送來玄誠的人頭,自己卻沒過來看看我。”
玄清直徑走過沈時硯,跪於蒲團,叩首燒香:“你這還是第一次來這裡尋我。”
沈時硯面無表情,沒有接話,卻在玄清站起來的一瞬間,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眉眼冷淡得很。
玄清任由面色因呼吸不暢而漲紅,非但無動於衷,還笑了笑:“怎麼......動了這麼大的火氣啊。”
沈時硯終還是鬆了手,冷眼看著婦人劇烈咳嗽:“是你讓她去蓬萊的?”
“你是來問我,”玄清緩了緩,直直地對上沈時硯的眼睛,“還是來興師問罪的?”
沈時硯不欲和她浪費唇舌,嫌惡道:“把人交出來。”
玄清卻不慌不忙地吩咐玉清宮使去拿東西,不一會兒,那人便去而複返,雙手捧著一套男子的婚服。
玄清細細地摩挲著婚服上的金絲繡紋,也不管沈時硯願不願意聽,自顧道:“這東西自你歸京時,我便請汴京城最好的繡娘準備了,應該是合身的。你先帶回王府試試,若是尺寸出了差錯,我好讓人去改。放心,阿九的那套我也讓人給她了。”
沈時硯緊皺著眉頭:“我要的是人。”
玄清只一笑:“長贏,阿九在那裡等你來娶她呢。”
大殿內燈燭成群,亮如白晝,昏昏欲睡的光影懶懶地落在沈時硯身上,將他的眉眼籠罩在一層朦朧的暖意之中。
那一瞬間,玄清彷彿看到了她的阿姊。
即使玄清知道,這只是她的錯覺。可玄清還是忍不住抬起手,指尖輕輕劃過沈時硯的臉龐,眼神都溫柔了下來,不含一絲絲虛偽。
她嘆道:“你和你母親長得真的很像。”也不知道先皇看你時是不是也這樣想的。
沈時硯冷冷地偏過臉,讓本想去撫摸他眉眼的玄清落了空。
玄清也不氣,慢慢收回手,只道:“前些日子汴京城突然流傳出你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