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該發現的,宋懷州上回來探望她的時候瞧著就有些不對勁,想必這回更是加重了。
“宋大人,我在維揚曾學過一些岐黃之術,如若您不介意,我想替您把個脈。”
說罷,她就要去拉宋懷州的手。
“多謝寒英好意,不過......不必了。”
宋懷州咳嗽幾聲,笑著躲開她,:“風熱罷了,過幾日就好了。”
唐瓔有些猶疑,他這面色不似風熱,倒像是某些更為嚴重的疾症,然而光觀面色她也瞧不出什麼,見他忌諱就醫,方欲再勸,宋懷州塞給她兩只包袱。
“我們給你帶了臨別禮。”
他溫和一笑,聲音有些沙啞,“開啟看看。”
兩只包袱都很樸素,唐瓔依言開啟,一隻裡頭裝了許多幹淨的衣袍和襖裳,另一隻裡面則裝著各類書籍和文房四寶。
陳升撓了撓頭,顯得有些拘謹:“女子的衣物我不大懂,遂託我夫人替你置了幾身,四季的都有,雖然料子一般,禦寒卻是足夠的,至於書籍和筆墨……”
他看向另外兩人,“都是陸大人和宋大人親自為你挑選的。”
宋懷州拍了拍她的肩,溫聲道:“入了仕,亦莫忘了精進自己。”
唐瓔點頭,心下泛起澀然。
陸諱替她將包袱系緊,淡然道:“若嫌太重,看完便賣掉吧,還可換些銀子。”
唐瓔哭笑不得,這位不茍言笑的陸老師向來是個實誠人。
他們做禦史的,向來最忌諱談論錢財之事,也不敢互相授財,尋常書籍繪本之類的倒是可以送的。
這些書冊雖然值不了幾個錢,唐瓔卻覺得心裡暖烘烘的。
陸諱此人,雖然是她的老師,卻向來懂得明哲保身。
這兩年來,無論是她風聞奏事、彈劾傅君亦或是勸諫皇帝,他都不曾插過手,既未幫過她,亦未訓誡過她,就連得知她跑去敲登聞鼓,也只是制止了自己的兒子往外跑,卻從未想過要去幹涉過她。
這樣的老師看起來似乎不夠關愛自己的學生,然而他今日肯來,唐瓔就已經很感激了。
她朝陸諱深鞠一躬,跪下叩首,“師恩難忘,請受寒英一拜。”
雖說陸諱起初是因為在大殿上誇下海口,打賭她定能考取進士才決定做她的老師,可真正教起她來卻依舊十分盡心,他很看重自己老師的身份,也很看重她這個學生。
這一拜,他受的起。
陸諱有些意外,眸中閃過些許動容之色,卻終究沒再說什麼,受了她的跪拜。
片刻,他將她扶起,道:“天色不早了,你明日還要趕路,我等先告辭了。”
唐瓔點頭,朝三人一一鞠躬。
送別時,她見宋懷州仍在咳嗽,皺眉道:“寒英才疏學淺,於醫術上也只是略通皮毛,然太醫院的龍太醫乃杏林聖手,於頭疾、胸疾、心疾等多項病症上頗有涉獵,宋大人若得了空,便去找他瞧瞧吧。”
宋懷州待她很好,迷惘時贈簪、受傷時贈藥、結業時戴花,她入仕後的每一個重要節點,他從未缺席過,她亦感念在懷。
“寒英在青州,遙祝宋大人早日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