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風險越大,收獲越大,若是唐瓔真能將傅君鬥倒,屆時的的豐功偉績上也有他們的一筆。
李書彤光腳不怕穿鞋的,橫豎她一早就同李家斷了聯系,沒什麼後顧之憂,當即爽快道:“寒英,我跟你一起。”
“你們別忘了,結業案的評判標準是各位的日誌。”沈棟提醒道:“一以年後,三司將會以你們日誌中對案件記載的詳實程度給予評分,高者去,低者留,根本沒有上殿彈劾這一項。”
他淡淡地看向唐瓔,語調冷然,“你憑什麼篡改考核標準?”
陸子旭眉心一蹙,當即反駁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我們手裡握有這般強有力的證據,就該打他們一個出其不意。”
他看向沈棟,“一年的時間變數太大,你若硬要按章程辦事,等齊、傅二人嗅到了風聲,我們能不能保住性命還兩說。”
說罷,他輕哼一聲,又埋怨似地看向唐瓔,“線索是我提供的,案情是你推出來的,證據是我們倆一起找到的,要我說,你就不該太過博愛。”
眾人哪裡還聽不出來,陸子旭這番話看似是在跟章寒英說,實則是說給他們聽的,也的確,他們在此案中參與甚少,寒英卻仍願意同他們分一杯羹,已是仗義之至。
更何況事以密成,她能毫無保留地將兩張重要的證據就這般大剌剌地分享給他們,足見她對眾人的信任。
眾人垂下頭,心裡都有些愧疚。
其實他們也清楚,似寒英這般不畏強權,敢於犯顏直諫的同伴才是最可靠的,只是密信的真本早已丟失,他們賭不起。
沈棟很幹脆,坦然拒絕了她的提議,“好意心領了,我不去。”
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書院。
孫堯緊跟其後,臨了還似笑非笑地看了唐瓔和週年音一眼,意有所指道:“你們也都長點兒心吧,我們可不像某人那般有官職傍身,更不如某些嫡系子女那般受人重視,不過都是家中草芥罷了,斷尾時頭一個被舍棄的物件。”
李書彤聽言不為所動,她向來獨立清醒,極有主見,輕易不會受外界的影響,反而是周惠的反應出乎唐瓔的意料。
孫堯說完那番話,她幾乎是立刻站起身,堅決道:“寒英,我去!”
“阿惠。”週年音擔憂地看向她。
孫堯也十分意外,不懂這個向來靦腆的女子為何突然如此,緩緩將眼神移向她。
周惠紅著臉,微微喘著氣,清澈地眸子直視著孫堯的眼睛,“我倒覺得,當官的怕掉烏紗帽,受重視的嫡系子女唯恐禍及門楣,反倒是那些隨時會被舍棄的草芥,才有不顧一切為自己搏一把的勇氣。”
李書彤贊許道:“說得好!”
孫堯一愣,頓覺夕光太過刺眼,灼得他胸口鈍痛。周惠那雙清澈靚麗的眸子看得他莫名煩躁,眼看天光漸暗,不屑地哼了聲“隨你”,拂袖離開了。
見周惠如此,週年音心間隱隱作痛,再加上她因之前對唐瓔受刑後避而不見的事心中有愧,遂也跟著道:“我同阿惠一起。”
周長金則是最令唐瓔意外的一個,在兩個妹妹相繼做好決定後,他竟也表示要跟著去。
陸子旭方想揶揄幾句,一轉眼瞥見唐瓔凝神思索的模樣,愣了愣,忽覺她有些陌生。
薄暮冥冥,日影西斜,半明半暗的光灑在她臉上,為她柔和的面容鍍上了一層聖潔的光。
光影之下,是他熟悉的玩伴,是那個亟亟而行的女子。從閨閣到人婦,從寺院到廟堂,她的腳步時慢時快,時急時緩,卻從未停歇。
不知何時,曾經的趕路人逐漸長成了引領者的模樣,在他看不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