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在奠位哭著,她屏退左右雙手捧著小囊進了帷內,那裡是她阿兄。
她將懷中早就準備好的珠寶玉佩置於先帝右側,這是阿兄早就與她約定好的。
她大婚時寶釵花樹頭冠上的南珠,以及阿孃日常佩的玉,先帝自己及冠時的玉冠,還有珣兒百日時戴過的長命鎖。
盡管她阿兄那時並未想過立她為儲,但還是定下這本該嗣君的事,由她來做。
“阿兄。”羲和嘴角帶笑,一如從前和先帝閑聊時一般。就那樣隨意撩了下衣擺,便坐在了先帝旁邊,“我殿裡的曇花前夜開了,我本想拿給你看的。”結果比她帶曇花過紫宸殿更早的先帝的口諭,臨終傳位。
慕鳳昭執起先帝早已僵硬的右臂,將荷包裡的寶石戒指,緩緩往他大拇指上推,“阿兄,你知道我的,總是先一年備壽禮,本來是想下一年送你的,尋了好久的鴿子血,磨了滿手的傷,沒成想還是晚了一步。那便隨你入葬吧。”
慕鳳昭調整了寶石的位置,觸手的冰冷感覺一直蔓延到心裡。她握緊了景佑帝的手,彷彿這樣能幫他溫暖過來。
“阿兄你說,如今我禦及九州,怎麼會這麼難過呢?”一滴淚,無聲地滴到了先帝的手上,“阿兄,我只擅長做一個張揚跋扈卻不出格的公主,得有你從旁看著才明白做一個合意的君王。我若敗光了慕家基業,如何有臉面下去見你?”
她吸了吸鼻子,“我從前說你若不好好活著,我便苛待你的兒女,那不是真心的,我會好好把他們養大,讓他們只認我!”
最後半句還是惡狠狠地,好像她這樣說了,先帝便能回魂跳起來抗議。
慕鳳昭絮絮不止,像是要把從前幾十年的沒說出口的事全補上。
一簾之隔,慕珣靠著謝應祁,泣不成聲,淚如雨下。
“我會好好地,阿爺你不必憂心。”慕珣在心底默默地說。
大渝襲的是周禮,含玉後便是為皇帝換上襲衣十二套,慕鳳昭雖為新帝,到底是女子,襲衣這事最終落到了先帝長子慕珣頭上。
等大殮之衾覆蓋好了,這一套襲禮才算是成了。接下來帷幕開啟,又行哭奠。
那這一日的奠禮,也算是成了。
小斂要等到次日,百官勸解再三,慕鳳昭才由青蚨扶著回青鸞殿稍事休息。
可她根本睡不著,慕鳳昭倚著內殿門,枯坐在地上發呆,月華如練,照在一身素服的女君身上,更添落寞。
謝應祁給她披了衣服,肩膀替了門板,由她倚著靠著。
“陛下一番求仁得仁,倒叫咱們兩個要面臨無盡風雨了。”他失過至親,知道那些勸人看開的話最不中聽。
“那就三不五時把珣兒叫過來訓一頓,剩下的時間去太後宮裡哭她這靈機一動究竟帶了多少隱患過來,掏她的私庫。”
還能說這話,看來是還撐得住,謝應祁摟緊了她,“我都陪你!”
大殮,是奉屍入棺的儀式。
連先帝長輩也要出席,先帝的長輩僅剩皇太後一人,慕鳳昭給出的說法是,太後憂思傷重身體孱弱,特意準了不必近前。
等慕鳳昭哭畢,“殯”禮即始。
安頓大行皇帝梓宮於太極殿西,東側設靈幄,靈幄內佈置擺設一如大行皇帝生前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