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音想聽哪一件?”太後眼眶紅腫,聲音倒不見啞,她先給先帝上了一炷香,這才不鹹不淡地開口。
“照月太後派人刺殺究竟是與誰合謀?”若真是與她那舅父合謀,那他舅父也不可能身首異處。
“是我。”謝應祁在一旁應了聲,“她想渾水摸魚替自己兒子鋪路又不想髒了自己的手,而我也想替你除一個掣肘之人。”
謝應祁本來也沒想瞞過她,看她將計就計,更是欣慰她沒有心軟。
“那給他一絲希望又在城外官道截殺又是誰的主意?”滿車婦孺,聽說隨行的那孩子至今還在夢魘。
“是哀家。”太後在這一刻的威嚴都叫慕鳳昭覺著陌生。
“哀家能允許他拖累哀家,卻絕不許他再拖累哀家的兒女。”所以她製造種種與兒女不和一心向著母家的假象,又藉著為阿音籌備大婚的事盜璽印,兩頭欺瞞,就是為了證據確鑿,將她那冥頑不靈的阿弟錘下去。
“既然齊家是塊惡瘡,那這塊惡瘡,理應由哀家來剜。”滿殿先祖在上,太後字字句句,擲地有聲。
唯有壯士斷腕,才有一線生機,她的女兒她瞭解,只有她做得足夠絕,阿音才不會追究全族,齊家蟄伏個三代,何愁沒有中興之日。
“那蠱惑楚王府舊部,在女兒的大婚上行不軌事,也是您的一番拳拳愛女之心嗎?”重重迷霧撥開,慕鳳昭已經很清楚,必定是母後拿她做說頭,私下召見了謝應祁,明面上曉以大義,說動謝應祁去了解中書令。
同時私下種種佈置,想楚王府與朝廷反目,再派兵伏擊回程的謝應祁,企圖來個死無對證,徹底激化楚王舊部和朝廷的矛盾。
太後唯一沒有料到的是,謝應祁能活著走到大殿上。
慕鳳昭想到了謝應祁的那一身喜服,那上頭的種種破損,皆是利器所致。
“他在你背後做出這麼多小動作來,這怎麼是個良配呢?”太後苦口婆心,仍舊不放棄讓她悔了這門婚事。
慕鳳昭朝謝應祁看了一眼,謝應祁會意,退出殿去,將這一方殿宇留給這母女二人。
“說起背後的小動作,阿孃做得也不少,難道我也要舍了母女親情嗎?”慕鳳昭聲音不高,卻戳得太後心髒抽痛。
“那如何能一樣,哀家是你母後,無論怎樣都是為你好!”太後受傷神情讓慕鳳昭想到了已經殯天的阿兄。
慕鳳昭嘆口氣,虛扶了一把太後在蒲團上坐下,“與我商量,我同意了,這才叫為我好,阿孃,你本末倒置了。”
她跪下去,恭恭敬敬地朝太後磕了個頭,“再者,您怎麼就確定,謝應祁在我背後搞得所謂小動作,我並不知情,亦沒有順水推舟呢?”
劈在慕鳳昭耳邊的那聲平底炸雷,此時劈在太後耳邊了,她再看向慕鳳昭,明明是很平靜很孝順的模樣,恍惚看著竟然覺得有些陌生。
“現下諸事繁雜,阿孃願意多陪陪阿兄便在這兒多待會兒,身體不適便傳攆來回宮休息,餘下的交給我即可。”
慕鳳昭磕了頭,自顧自地退了出去詔阿兄從前組的政事班子來商量喪儀。
經歷過一回,她也不算手生。
先帝後宮不多卻也並不是沒有,但如今在靈前守著的,是謝應祁和慕珣,謝應祁將收攏好先帝頭發和指甲的小囊呈給慕鳳昭,“陛下,還是你來收著穩妥些。”
羲和應了,“先哭奠,晚些時候含玉吧,眼看祭禮要成了。哭完就去歇一歇,酉時再來,來得及。”
先頭,慕鳳昭已經問過禮部尚書,這一刻半刻的,不打緊,她要停,便能停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