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又不著邊際地想,喜怒不形於色,此子斷不可留。
陛下再轉頭,自家那不成器的兒子,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青瓷碗裡頭是滿滿一碗餺飥,他小口小口地吃,比那圖倫國主還慢條斯理。
慕家人不是這樣的,想來是柳家人根子不好。
這一場晚宴持續了很久,冷碟熱碟按著次序,一道一道上,還不住有出來跳舞助興的官員。
彷彿海晏昇平,永珍更新。
子時的時候,一朵重瓣牡丹炸上了天1,陛下也早已率眾挪到了麟德殿外,各色的花兒一朵接一朵在夜幕中綻開,看得人目不暇接。
慕珣裝作被人流擠到了圖倫朝澈身邊兒。
他從袖中拿出個描花兒的匣子,開啟也是一股花香味兒。
“桂花米糕,還熱的,吃一塊吧。”慕珣不由分說地把一整塊米糕懟進圖倫朝澈嘴裡。
桂香和米香正好壓下了魚膾和糖蟹泛上來的腥氣。
“楚王還好嗎?”圖倫朝澈靜靜嚼完了那塊糕。
趁著煙花一聲聲不好聽見旁人的話,這才敢問。
“還沒醒。”慕珣搖頭嘆息,楚王最好是快點醒過來,他姑母看著實在是太過正常了,正常到不知幾時就要維持不住這正常。
繼而大開殺戒,一直屠到北狄王帳去。
“她今天要是在場,只怕會再斷你一腿一臂。”
雖然他已經悄悄問過袁大夫,圖倫朝澈這傷能好,但是在麟德殿行兇的話,只怕言官又要議論紛紛,禦史臺的唾沫星子會淹死人的。
“動手的人,是北狄最好的神箭手,百步穿楊,箭無虛發,楚王只怕——”
兇多吉少。
慕珣腦子裡不自覺地浮現了這四個字。
“呸呸呸!”慕珣邊呸邊拍圖倫朝澈的嘴巴。
“楚王會健健康康長命百歲的!”楚王可不能有事兒啊!
楚王要是有事,姑母豈肯善罷甘休,那他和阿爹的定海神針不就塌了嗎?
慕珣忍不住譏誚道:“你從前也沒見是個多聽母親話的人,現在這算怎麼回事?綵衣娛親?侍藥奉親嗎?”
纏纏繞繞的金絲菊炸開,暈黃的光,染亮了圖倫朝澈的半張臉,“就算是吧。”
他的聲音輕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