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千丈寬,江心處深過七八十丈,水流平緩,浩浩湯湯。
東越郡繁華,水路通透,多有行船。
換做往常,這等水域正是行船往來的好地方,江面當是舳艫千里白帆蔽空,可此刻炎炎烈日之下,江面空蕩蕩不見一艘船隻,反而兩岸多有行人跳水擔水往來。
江邊的一條黃土道上,兩匹垂頭喪氣的老馬拉著一輛馬車,蹣跚而行。
馬車車廂的窗戶上,窗簾半開,一雙虎目圓眼望著車外挑水擔水的場景,眼裡滿是不可思議。
“這些鄉民為何排隊去江中挑水?”車內一個粗豪的嗓音響起。
車前駕馭馬車的一個清瘦漢子,聞言道:“兄長不知,這兩年越州天時不佳。去歲越州多雨水,各地多有澇災。今年顛了過來,許多縣郡滴水未下,都鬧了旱情。”
“旱情?”車內的粗豪聲音似有疑惑,“有著這等大江,引水開渠便是,不說其他地段,至少江面兩岸不至於要人人挑水擔水。”
“兄長說得是。”
趕車的清瘦漢子點頭應和,跟著又嘆了口氣,“其他郡縣旱也就罷了,這東越郡的越江兩岸百姓,當還不至於為旱情所困。只是,只是前些時日官府早發下了榜文,不許挖渠引水,便是田地拋荒,也只能幹看著。每一月只有三日,允許百姓來江中挑水擔水喝。”
說著,清瘦的漢子頓了頓,“為了此條法令,已經打殺了百十多人,便是婦孺也不曾饒過。”
“這是哪個狗官下的令?這東越郡境內江面不讓行船也就罷了,為何連開渠引水,挑擔喝水也不許,這不是把百姓往死路上逼?
馬車內粗豪的聲音怒氣騰騰,聲音已然帶著殺氣,“北地天災也就罷了,我一路行來,這越州明明個有大江水系,不見缺水,如何能有這樣昏了頭的法令?”
那駕車的清瘦漢子語帶悲憤道:“正是如此,我才傳信兄長來越州。那些個州府郡府的官人們,哪裡管小民死活……”
車中沉默一陣,良久,粗豪聲音再度響起:“丁濟兄弟,那你如今能籠得幾多人?”
清瘦漢子輕輕勒馬,轉頭透過身後車廂的小視窗,面色肅然道:
“東越郡內,能聽我號令的,修澤縣有百多鄉鄰,他們敬畏於我,可為倚仗。遠安縣有一大戶王梁,與我意氣相投,他莊中也有百八十人,且有刀劍甲冑。尋陽縣的方保正,平日多有義氣,我聽聞他收攏了五七十個亡命漢,我可尋來。再就郡城常備軍裡,有幾位武騎尉,多有怨望,或可收攏。”
“足以。”車內的粗豪聲音再次響起,“方今天下已然如干柴,而某家,便是那引燃乾柴的火星。”
正在這時,忽而不知從哪傳來了一個聲音:
“青天白日,兩位在此密謀,也不怕被人聽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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