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娘,你把我髮髻都揪掉了……”
隨著兩聲牙酸的木門聲響起,陳嬸母子三人離去,一切又重歸安靜。
裴楚重新坐回床頭,心中油然生出幾分感慨,“倒真是遠親不如近鄰!”
曾經的裴楚已然習慣了人情冷漠的世界,小區內彼此一棟樓對門的住戶,可能一年到頭都碰不上幾回,但來到這方世界後,他醒來的這短短几日,卻是全靠了鄰里的幫襯。
挑水洗衣、送飯看顧,不說無微不至,但人情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然讓裴楚甚為感激。
“……”
坐在鋪著半舊草蓆的床邊,裴楚看著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黃土屋,無聲地嘆了口氣。
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幾天時間,這一世的身份是一個農家子,老實本分,可惜母親早歿,唯獨一個有些神神叨叨的父親,也在去年病逝。
他這個身體雖然四肢健全,但在一個以佃租種地的偏遠山村,只能說勉強能過活。
前段時間不知什麼原因,這身體突然得了一場大病,原主神魂消散,另一個“裴楚”在這身體醒來。
繼承了前身零零碎碎的記憶,裴楚大概知道現今天下國號是周,他所在的這個村子名為觀前村。
至於說這個身體得了什麼大病,說來還有幾分難以啟齒,並非是哪種疑難雜症,就是左腳腳拇指的指甲長岔了,嵌入肉裡,導致腫脹疼痛,得了非常嚴重的甲溝炎。
這在另一個世界看著不過是芝麻粒大的病症,吃個消炎藥,找師傅修修腳也就好了。而且多數人得個甲溝炎,就是不找醫生看,剪個指甲三五日也就沒什麼事情。可偏他這個前身,卻是因為甲溝炎引起高燒,直接一命嗚呼了。
抬起腳,看著還未消腫的腳趾,裴楚搖頭苦笑,“我要是再死在這甲溝炎上,應該也算得是開創了穿越者最倒黴死法中的一種了。”
他穿越來之後,高燒算是退了,但身體非常虛弱,腳指甲之前雖然修過,可紅腫依舊,並沒有好轉的跡象。
他現在還真有些擔心再感染一次,在這個醫療水平落後的時代,沒有抗生素消炎藥,炎症引起的高燒可是猛疾惡症,運氣稍微差一點就是要人命的。
咕咕咕——
腹中一陣強烈的飢餓感,將裴楚從雜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裴楚左腳腳跟點地,右腳支撐著身體,緩緩地挪動著腳步,到了床邊的木桌上坐了下來。
掀開桌上方才鄰居陳嬸送來的陶碗木蓋,一陣撲鼻的香味讓裴楚瞬間口舌生津,陶碗裡是混合了少量稻米的脫粟飯,粟是小米主糧,農人主食,在飯上面還鋪有兩條寸許長的小魚乾和幾片白水煮熟的青筍。
換做曾經的世界,這樣的食物不說難以下嚥,但除了偶爾解解油膩外,平日裡肯定引不起裴楚的食慾。
然而,此刻的他聞著飯菜的香味,卻是早已食指大動,端起碗筷就囫圇地往口中扒拉。
嘎吱——
一口飯還沒嚥下去,忽然糙木桌似乎被裴楚手肘碰了一下,微微歪斜了幾分,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
裴楚趕忙將桌上的陶碗給扶穩,低頭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粗木方桌四根桌腳裡有一個微微懸空,沒有落在實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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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桌腳還是不平的。”裴楚吐槽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