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觀春莫名低頭,望向自己纖細手腕上纏著的那一根銀珠紅繩,指骨摩挲。
她意識到什麼,又猛然抬頭,望向江暮雪。
黑山體內的師兄,手腕空空如也,他沒有這條紅繩。
不對啊。
柳觀春曾親手幫江暮雪繫上紅繩,她想保佑江暮雪長命百歲,還在繩上打了好幾個死結,牢固得很,絕不可能脫落。
柳觀春被夢魘迷惑的神智總算清醒了幾分。
江暮雪不在這裡,是她受騙了。
柳觀春記起寢房還有江暮雪設下的劍罩,邪祟不侵,沒人能將她擄到幻境來。
因此,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個噩夢。
夢由心生,她墮入夢裡,才會被黑山蠱惑。
要如何醒來呢?
柳觀春摸到腦後的那支發簪,她方才睡去太快,珠釵還未摘。
柳觀春的指腹摁到尖利的釵頭,不禁一笑……果然,發飾很危險,睡覺的時候不能帶。
黑山還在鍥而不捨地蠱惑她:“柳觀春、柳觀春,你不想救你師兄嗎?”
“想啊……”
柳觀春抬頭,將珠釵抵在腕骨,拇指圈住冰冷的發飾,戳著肉用力紮下去。
破皮入骨的霎那,鮮血泊泊湧出,柳觀春嘶著氣兒,感受這點來之不易的痛感,她厲聲道:“我要救師兄,但不是眼前這個冒牌貨!”
女孩將利刃往腕骨經脈裡用力一推,劇烈痛感眨眼間襲入肺腑,就此柳觀春猛然破開夢境。
伴隨著可怖的失重感,柳觀春的魂魄從天而降,再度落回身體裡。
平躺在床上的柳觀春,飛快睜開眼。
她大口大口喘氣,後背發麻,雪膚上俱是冷汗,心跳也如鼓擂,轟隆不休。
柳觀春環顧四周,眼前還是昏暗的紫葡萄繡紋青帳,屋外亦簌簌落雪,響聲不斷。
她沒有被黑山抓走,她仍在這裡。
待江暮雪提水入屋的聲音響起,柳觀春連鞋都沒穿,徑直跳下床榻,像一隻愴惶失措的小動物,悶頭撲進師兄的懷抱。
遭此一難,柳觀春的脊背仍在後怕地顫抖,她語無倫次地說:“師、師兄,方才我陷進黑山的夢魘了,就連玄劍宗內,它都能找到我……我知道是夢,我沒有中套……”
柳觀春的話語,亦令江暮雪也身心緊繃,他放下水桶,彎腰將她撈起來。
男人單臂託舉著柳觀春,另一手蘊含冰雪靈氣,不住為她擦拭頰邊、頸邊冷汗,安撫她紊亂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