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裡的空氣忽然靜謐下來,天地一空。
空氣稀薄到像是被什麼力量迅疾抽幹,散出氣泡炸裂的窸窣聲。
柳觀春的胸口窒悶,一聲難耐的幹咳過後,一股天旋地轉的力量,迅速她拉進另一個光怪陸離的境界裡。
再次睜眼,柳觀春又看到了那個昏暗陰沉的天地。
無涯的密林、席捲的狂風、濃鬱的霧靄……這是一片荒蕪淒寒之地,沒有江暮雪、沒有蘇無言、沒有相熟的師父與同門。
遠山濕冷,萬物空寂,偌大的空間僅剩下柳觀春一個人。
柳觀春赤腳站在地面,她感受到腳底隱隱有活物鼓動,一顫一顫,像是心跳。
她忍不住低頭一看,卻發現地皮被古怪的枝幹撐起,鼓鼓囊囊,隆著崎嶇的弧度。
而這些草根木莖,深藏進地皮底下。
一摞摞牽絲扳藤,朝前蜿蜒,最終鑽至遠處屹立的那一座漆黑肉山身上。
柳觀春看到那一座見過成千上萬次的龐然大物,嚇得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驚擾到它。
黑山?!她怎麼會在這裡?!
柳觀春捂住口鼻,壓抑呼吸,小心翼翼地後退兩步。
柳觀春正欲跑開,黑山卻心有所感,忽然調轉方向,面向她。
柳觀春被看見了。
無言的恐懼襲上心頭,她感到毛骨悚然。
柳觀春僵立原地不動。
並非什麼術法操控她前行,而是她看到了一樣事物。
黑山還在不斷呼吸,那一層僅染了一層薄薄墨液的肉壁,上下,起.伏,透出胸腔裡的人形。
肉牆之中,困著一個閉目打坐的男子。玉冠烏發,眉目如畫,生得清雅秀致,讓人挪不開眼。
只他受縛黑山,垂著頭,連氣息都奄奄,像是死了。
黑山見柳觀春不動彈,傳來一聲尖利狂妄的笑。
“柳觀春……”
“用你,來換江暮雪,好不好?”
柳觀春沒有回答,但她也沒跑。
她浸在嘩嘩作響的狂風中,足下像是被灌了鉛水,沉重不堪。
黑山料得不錯,柳觀春唯一不可能捨下之人,便是江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