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蘇幼儀成婚前住的地方。
江遲序一口茶沒喝,起身往築春閣走去。
蘇幼儀許久未回築春閣,院中從前她精心栽培的蘭草薔薇竟然沒有荒廢,而且漲勢喜人,茂盛一片。
她心裡明亮了許多,原本這些日子的悲情一掃而空,推門而入,小時候在這裡的歡聲笑語幾乎要湧在她腦子裡。
在這裡住了十年,今後要徹底離開,說不感懷是假的。
桃溪收了傘,扶著蘇幼儀坐到桌前,又轉身去牆邊箱子裡搬出了一個黑漆漆的匣子。
拿鑰匙開了小鎖,蘇幼儀開啟匣子。
江遲安親手為她紮的竹編兔子,他加了幾倍價格為她買來的姑蘇小玩意,還有無數封書信,那些年少的情竇初開與午夜夢回間的思念,全都在這個匣子裡。
她未多看,關上匣子要遞給桃溪,忽然聽見腳步聲響起,“幼儀。”
江遲序來了?
幾乎是本能的反應,蘇幼儀連忙把匣子塞到桃溪手中,使了個眼色讓她趕緊放回去。
江遲序這些日子沉鬱少言,她有些摸不準是為了什麼,總之現在若是被他看見自己在舊居捧著江遲安送她的東西看,他定會多想。
江遲序大步走進來,恰好看見桃溪從蘇幼儀手中接過一隻匣子退到一旁,他看到了妻子嚴重閃過的瞬間慌亂。
“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他語氣如常。
蘇幼儀心虛地摸了摸鬢角頭發,“許久不曾來過,想著來看看。”
江遲序與蘇幼儀對坐,“你臉色不太好,身子不舒服?”
“許是苦夏,這些日子沒胃口,並無大礙。”
靜默無言,蘇幼儀這才發現江遲序今日穿了一身黑衣,金線織就的暗紋在衣襟處若隱若現。
這樣沉鬱的顏色,他很少穿。
這些日子江遲序情緒有些低,蘇幼儀也忙於回姑蘇的事,並未真切關心過他,二人竟然就這麼冷了數日,像初初成婚時那樣,有些陌生,甚至同床異夢。
如今二人在築春閣對坐,蘇幼儀忽然想起自己被燙傷的那段日子,他夜夜來看她,督促她上藥,如此默默不言語的關心,她竟然那麼遲才感覺到。
“夫君近日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或許她該開口問問。
江遲序頓了頓,“沒有。”
“好。”
她實在是身體難受。先是胃口不佳,漸漸地又渾身乏力,此時坐在這,冷風從小窗吹到她背後,她竟覺得小腹墜墜,隱隱作痛。
蘇幼儀沒心情繼續問,只點了點頭。
“回去吧。”江遲序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被放在角落的匣子,還有那枚掉在她腳邊的金色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