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有些猶豫,又看了眼霍予晚身上的侍衛服後,這才向黎煦之拱手請示。
“敢問殿下,這位姑娘可是習武之人?”
“嗯,會一些花拳繡腿。”
將手中的書頁合上,黎煦之隨意應了聲。
“那便對上了,據方才老臣把脈,這位姑娘脈象時而緊促時而虛浮,體內也無內力之象,倒的確像習武之人被廢武功後應有的脈搏……”
“那又如何?”
在聽到霍予晚疑似被廢武功時,黎煦之看著倒在地上的人,腦海中驀地閃過昨天這人說自己不會武功之事。
如今想來,當時她也不算是撒謊了。
“倘若她失聲與武功被廢都和所中之毒有關,那恕老臣武斷,世上有如此相似功效之毒,莫屬百毒之首的斷鴆草,只是……”
目光猶豫不決的看著如今四肢健全的霍予晚,老太醫又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只是倘若這位姑娘中的真是斷鴆草,那她該活不到今日才是。”
“為何?”
面色平靜的轉身,黎煦之手握著書本回到了側廳,仿若地上的霍予晚是死是活,又或者曾經經歷過什麼都和她無關,可偏偏,黎煦之還是敵不過心中的那一絲懷疑,繼續問了下去。
“殿下有所不知,斷鴆草只對習武之人起效,服下此毒後,中毒者先是會被藥效廢去內力,之後經脈也會被悉數溶解,四肢無力,猶如廢人,臨死前,更是七竅出血,五感被封。”
而斷鴆草之所以被稱為百毒之首,不僅是因為它的功效兇狠,更多還是因為此毒及其霸道,從中毒到發作,不超過一刻鐘。
太醫之所以不敢下定論,就是因為霍予晚的症狀只有兩處和斷鴆草的藥力吻合。
可除了斷鴆草,能同時廢掉一個人武功和感官的毒,再無其他。
“或許是老臣猜錯了也未可知,興許這姑娘所中之毒不止一種,等她醒後,容殿下讓老臣再仔細向這位姑娘問詢一番,只有先弄清楚她所中之毒,老臣才能對症下藥……”
深思熟慮後,太醫還是覺得剛剛是自己武斷了,中了斷鴆草的人不可能還活著,說不定霍予晚的武功被廢和失聲並不是一回事。
站在窗前,黎煦之看著書頁上那幾滴已經幹涸的血跡,冷淡蹙眉,腦海中卻又閃過方才霍予晚張口時的畫面。
她並沒有讀懂這人要說的話,只是在那一刻,腦海中莫名將這人的慘狀和自己多年來所做的夢境重疊。
她不知道霍予晚臨死前,是不是也是這般痛苦。
當年霍予晚的死訊傳回京城,副將寇從說大將軍是在行軍途中感染瘟疫,前後病發不過三天,便撐不住病痛去世。
聽到這個訊息時,黎煦之只覺得荒繆,彼時已是冬季,並不算是瘟疫的高發期,而那十萬人的隊伍之中,卻偏偏只有霍予晚一人感染。
如何不讓她覺得荒繆,又讓黎煦之如何能相信?
運回京中的偌大棺槨之中,只有一壇骨灰,所有人都跟她說,那裡面裝的就是霍予晚。
為了防止病毒肆虐傳染,她們在北境之時,便把霍予晚的屍身燒毀。
一壇骨灰葬入皇陵,令黎煦之不信也得信。
午夜夢回時,黎煦之不止一次覺得是她們在騙自己,霍予晚並沒有死,也許在某一天,她就會再次鮮衣怒馬回到京城,回到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