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看人下菜碟的地方,幹爹倒了,必有無數人落井下石,可若出宮,一個太監又從何尋得生計,斷然沒有活路了。
“求求您了郡馬爺,千萬別趕奴才走,奴才給你磕頭了!”
宮鬥話本蘇祈安看過一些,略懂他的處境,心有唏噓,偽造傳位詔書乃是大罪,勢必牽連甚廣。以老丈人那疾惡如仇的性情,必定要徹查此事,絕不姑息。
風波之中,恐怕會殃及多少池魚啊。
蘇祈安:“你先起來,以後你就跟著我吧。”
蘇祈安習慣了大方,得了新僕從,便許諾他日後不光可領宮裡一份月俸,還可領在蘇宅領一份,小竹子感動的淚水嘩啦啦啦,當場孝敬蘇祈安三個響頭。
蘇祈安受不住他的熱情,交給他第一個任務:“你給我找身幹淨衣裳來,一會兒陪我出去走走。”
“幹淨衣裳郡主為您就備好了,吩咐繡坊的繡娘們連夜趕制的,她說您是個不安分的,她不在時,準要溜到外頭去玩兒。”
蘇祈安:“……”
自行換好新衣裳,蘇祈安繞出裡間,小竹子許是職業病的緣故,誇出一連串的馬屁,什麼芝蘭玉樹,清風明月,燦若星辰,閃耀世間。
愣是不帶重樣。
非常有文化。
蘇祈安蠻喜歡,主要是獨孤勝太糙漢,肚子裡的墨水有些少,馬屁拍得不如他有水準。
小竹子抱來半身銅鏡。
蘇祈安照了照,一襲方領紫袍,絲綢細膩,領口環繡著飛鳥乘雲,窄邊腰帶中央鑲嵌一顆圓潤寶石,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纖瘦的腰身,更顯身姿挺俏。
宮廷繡娘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蘇祈安長得好看,也不自謙,甚為滿意的嘖嘖嘴。
外面的風停息許多,但雪花依舊零零星星地飄落,每踩一步,積雪發出清脆的嘎吱嘎吱聲。
門邊放著一把青皮傘,小竹子取來撐在蘇祈安頭頂:“郡馬想去哪玩兒,不如去花房,那裡暖和,還有四季花開,花香撲鼻,悅目宜心。”
蘇祈安出門太急,沒帶手爐,兩手揣在袖管中:“我只想四處散散步。”
“可還下著雪呢,要不等雪停了咱們再出來。”
“……”
“那要不我們在附近走一圈就回?”
“你平日也這麼囉裡八嗦?”
小竹子縮縮脖子:“郡主臨走前特地囑咐奴才要伺候好您,怕您凍著累著。”
蘇祈安驟然止步,餘光擦過兩側朱紅宮牆,其上斑駁的血跡,昭示著此地曾上演過一段驚心動魄的生死較量。
視線上移,投向遠處,昔日巍峨的高樓大殿,或破碎不堪,或焦黑一片,彷彿在訴說著她昏迷之後,有場天翻地覆的浩劫。
小竹子將傘簷壓低了,擋住她的眼,陪笑道:“各司各部正忙著修繕,還需些時日才能修複如初,沒什麼好瞧的,要不還是去花房……”
蘇祈安說不上自己是何心情,她一介商賈,習慣和真金白銀打交道,血腥的事只會亂了他的腦子,罷了,這亂糟糟的地界,不逛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