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喜歡你,我愛你。”江觀翊的語速很快,像是急切地要去證明什麼,“你知道嗎?愛是不需要去算誰虧欠了誰、誰該報答誰的。我與你換命,是我一意孤行,是我心甘情願,和旁的都沒有關系。因為我愛你,我捨不得你。”
江觀翊說完這番話,方覺心中巨石落地,他把自己的心意一股腦地傾瀉出來,卻並不過分期待承桑玉的答案,他想,就算承桑玉說他不愛我,又有什麼所謂?
反正我再也不會和他分開。
但承桑玉開口了,相比江觀翊,他的聲音顯得很輕,他說,師兄,我也愛你。
不是眼下,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了,我愛你,我也許當真太過自私,産生的感情總是希望得到回報,於是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我就期盼你也能愛我。
這是萬籟俱寂的時刻,承桑玉十幾歲時許下的願望應驗,時間的執行像是真的就此靜止,這一刻他們有且僅有彼此。
腳下的景象由群山連綿轉為望不到盡頭的曠野,到兗州了。
江觀翊擲出傳音符,連通許綏然那邊,揚聲道:“回來了!你們那邊情況如何?”
仔細辨別的話,會發現原本一連數日眉頭緊鎖的江院長,此刻的語氣中竟然透著些許激動。
片刻後,許綏然的聲音傳來,顯得冷靜許多:“我們在兗州與冀州之間的交界地,兩宗都派了人來布陣,可以確定獍偃就在此處。”
“兗州和冀州的交界……”承桑玉皺了皺眉,看向卷軸上亮起的地方,“此處再往北,是鄺陽宗,往南,是蘭昭臺。”
江觀翊搖了搖頭:“早就沒有蘭昭臺了。”
這個坐落在繁華地的門派,也終究更改不了湮滅的命運,承桑玉停頓了下,才繼續道:“這裡還有寂洲山……看來獍偃是決心要故地重遊啊。”
這也自然,獍偃橫行六界,本想著操縱一個仙門弟子玩玩,誰料到原本的廢材居然有朝一日飛升,害得自己在這條小河溝翻了船,被關在落海百年,如今逃脫,定然是奔著同承桑玉以及江觀翊不死不休去的。
承桑玉說:“我倒是有個猜測。”
“人心中的恨意、不甘,這些都是能讓獍偃日繼壯大的養料,這也是為何九州之戰時它看上去無堅不摧。”他邊說邊看向腳下的劍,“你說,他這般厲害,為何當初我母親下山後,沒有立刻被獍偃所殺呢?”
承桑芷的死,是雲擇靄和獍偃聯手促成,但以獍偃的暴虐程度,定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在凡間待了好些年,有沒有一種可能——獍偃無法親手殺掉承桑芷,於是硬生生等了好幾年後,讓她被計劃周全的雲擇靄所圍殺。
為什麼?因為相比獍偃殺掉的其他人,承桑芷的心裡沒有那麼強烈的恨與不甘,缺失了這些情緒,也就意味著獍偃無法動承桑芷一根手指。
承桑玉說:“當然,無憑無據,猜想而已。”
為什麼會下意識地認為承桑芷不會恨、不會不甘心呢?承桑玉也難以解釋,但他記得自己每每回憶起承桑芷時,先想到的是她那平和淡然的眉眼。
“所以你去妖界取劍,”江觀翊瞭然,“是想試一試,能不能用這把劍殺了獍偃。”
承桑玉先是點頭,又有些落寞似地垂眼。
“可我已經……使不出當年的那些劍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