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放到一百年前,觀珩就該大驚失色地拽著許期的衣服,嘴裡還會唸叨著“師弟保護我”,當真是今時不同往日了,此時的江觀翊卻說:“因為……我不知道怎樣做才能不讓你難過。”
很新奇的回答,聰明敏銳如江觀翊,能很快地感知到承桑玉的全部情緒,能在山崩於前時而面不改色,能無師自通換命格的術法,卻在這一刻無比坦然地說,我不知道該怎樣做。
只是來不及多想,江觀翊說完便躍上劍,讓承桑玉站在自己的身後,時間不等人,只是過了片刻,腰間傳來溫熱的觸感——是承桑玉伸出手臂環住了他。
“師兄。”
江觀翊只覺周身血液沖向頭頂,心跳在此時重如擂鼓,一下一下砸得胸腔生疼,他竭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還是這個叫法習慣——怎麼?”
“上一次那個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什麼問,”江觀翊的話說到一半硬生生止住,頓了頓才繼續道:“什麼問題?”
咚咚。
身後的承桑玉離得更近了,似乎要貼在江觀翊的身上,後者喉嚨艱難地吞嚥了下,無端有些緊張。
“就是……”
咚咚。
怎麼從前沒發現承桑玉這麼……
“你喜歡我吧?”承桑玉的尾音像是帶了個小鈎子,稍不留神就能勾住人的指尖,“師兄?”
咚咚。
江觀翊的耳朵變得很燙,在呼嘯的風聲裡他很快地轉過上半身,雙手捧住了承桑玉的臉,後者有些猝不及防,睜大眼睛看著他。
緊接著如羽毛拂過嘴唇,先是蜻蜓點水似地微癢,再是柔軟,承桑玉的眼前再次浮現出方才紛紛如雪的一片白,彷彿過了好久意識回籠。
他才意識到那是江觀翊的一個吻。
這個吻像是少年時欠下的,在這個並不太合時宜的夜裡,在風中飄搖如葉的劍上,顯得生澀又直白,溫暖的呼吸相互纏繞,不分彼此。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江觀翊的臉也開始紅了,他重新轉了回去,延續方才的問題。
承桑玉抿了抿唇,那上面似乎還有江觀翊留下的溫度,他此刻頭腦發昏:“我飛升以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活在愧疚裡面。”
“我其實並不能很輕易地面對修為喪失、面對死亡,盡管我那時在人前表現得多麼從容鎮定,但我還是覺得不甘心,我在心底問:憑什麼就是我?憑什麼他們不付出代價?直到你在寂洲山找到我的那天。”
“那個時候我其實是希望有人能拉我一把的,就像從前那樣,我對你說許徵找我的事,其實是擔心自己會不會也讓你也感到為難。”
“但是我沒有想到,我也不明白,你居然和我換命,為什麼會放棄自己原本能飛升的大好命格,跑過來和我這個罪人相換呢?我愧疚,是因為我佔了你的命格,我欠你太多太多了。”
靜默片刻,他聽到江觀翊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