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江觀翊自然也看到了魏璇,拍了拍袖口沾上的灰,他才直起身,語氣帶笑,眼裡卻並無笑意:“魏璇,這般迫不及待,是想和我敘敘舊?”
“並無此等閑心雅緻,”魏璇說,“江院長如今也算是離開我鄺陽宗,私自將我宗宗主帶走,不妥當吧。”
“如今修真界人人都因為獍偃逃脫而自危,而你們竟然還將鄺陽宗宗主給關起來,讓更多宗門陷入慌亂之中,是不是更不妥了點?”
江觀翊說著,俯身湊近些許:“堅決不許許洵見到獍偃,是怕他就此得知某些昔年真相?魏璇,其實斯人已逝,就算如今許洵知道了又能怎樣呢?說到底,還是你自己心虛而已。”
他說的是百年前,魏璇還叫觀璇,上峰山一小小弟子而已。
許徵當年查到有人給軫宿長老下毒才導致他被殺害一事,江觀翊告訴了自己的師父柳宿長老,出乎意料的是結果竟然在稍作調查後便浮出水面。
尋常弟子定然不能時時接觸到這些長老,更何況軫宿長老早已辟穀,毒物是放在他所用的茶杯中。但“下毒”其實是一個很笨的法子,這也可以證明此人定然修為不如軫宿長老,否則也不會選擇這種容易留痕也容易被察覺的方式。
“雖然內心很不願意相信,”觀珏後來嘆息著對江觀翊說,“但很有可能是哪位內門弟子所做……可能就在我們中間。”
可每一位都是自己十數年來最為親近信任的同門,誰能做出這種事呢?
“是我。”
江觀翊愕然回過頭,門外風摧雨打,觀璇身上穿的弟子袍服被澆得濕透,發絲沾在臉側,眼中血絲滿布,看著屋裡的人。
觀珏感到不可置信:“阿璇?你說什麼?”
“是我下的毒,”觀璇似嘲諷般笑了一下,“師兄,別怪我。有個能往高處走的機會,我不想放棄罷了。”
那時他們還聽不懂這個機會是什麼,直到許徵自盡後許池當上新一任宗主,柳宿長老離開鄺陽宗前請江觀翊為新招的那些弟子的劍法指點一二,又過了些年,幾名長老宣佈隱退,新的一長老人選定下,曾經的上峰山弟子觀璇搖身一變,變成了新的角宿長老魏璇。
原來是許池。
江觀翊去找許池的時候,對方或許已經料到他將要說些什麼,便只是笑著請他進殿,坐下來,開門見山道:“我父親許端迎,當年和蘭昭臺雲擇靄一同算計過許端延的婚事,目的嘛,自然是想讓許端延就此身敗名裂,自己坐收宗主之位,可見他貪心不足人又有些蠢,最後送了命。”
先前只知道許池出身於許氏旁支,不想還有這一番淵源,江觀翊只覺頭痛:“但是你成功了。”
許池笑起來:“是啊,我成功了。”
他伸出手,仔細端詳著自己的掌心:“你看……一滴血都沒有沾上。”
“是我和獍偃聯手,讓魏璇給軫宿長老下毒,不止這一件,很多你想不到的,背後都是我推了一把。”
許池臉上的笑意愈深:“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獍偃也被封印,該死的人也都死了,無處對證,旁人也不會信。我贏了。”
江觀翊站起身,目光沉沉,雙手不易覺察地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