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眠還記得第一次給他上藥時,這只蟲子當時臉上的神情。明明是氣質那樣尖銳淩厲的一個人,卻因為自己要給他上藥,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就像現在,拉斐爾跪坐在自己面前,身體僵硬地幾近要繃成一條線,彷彿不是在被上藥,而是在受刑一般。
蟲子脊背上縱橫交錯的鞭痕即便此時已經結痂,看著仍是觸目驚心。
許眠一想到這其中幾道鞭痕和自己有著脫不開的關系,眉頭就忍不住輕輕蹙起。
“還疼嗎?”少年帶著愧疚的清澈嗓音輕輕響起。
他此時和蟲子靠很近,身上那股甜膩的香氣混著口齒間淡淡的薄荷清香緩緩在空氣中散開,一點一點浸入到蟲子敏感的鼻腔。
拉斐爾的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兩下,淺淡的長睫極輕地一顫,有些不自然地發出一個音節:“……不疼。”
許眠抿了抿嘴,沒說話,只是手上的動作愈發輕柔了。
幾分鐘後,許眠大功告成般地撥出一口氣:“擦好了。”
一邊說著一邊幫他把衣服拉下來,又細心囑咐道,“這兩天記得不要沾水。”
拉斐爾默默起身,有些僵硬地起身,吶吶地開口:“謝謝主人。”
“不是說過嘛,和我不用這麼客氣,”許眠起身將醫藥箱整理好,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偏過頭,“你很討厭別人碰你嗎?”
蟲子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討厭。
他討厭除了主人以外的所有人的觸碰。
“那我呢?”許眠好奇地望向他。
許眠有些猜不透這只蟲子的心思。
明明看起來不像是討厭自己啊,但是之前自己不小心碰到他時,他反應那麼大。
拉斐爾顯然沒想到許眠會突然這樣問,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他怎麼會討厭主人的觸碰?
只是,在他看來,像他這樣低賤的蟲子,與主人相觸,簡直就是在玷汙主人。
許眠看他不說話,以為他不願意說,猶豫著要不要岔開話題:“那個……”
拉斐爾看許眠神情似乎是誤會了什麼,焦急地反駁道:“不、不是的…….”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蟲子聲音複又低了下去,有些笨拙而磕絆地和少年解釋:“不討厭主人,我不討厭主人碰我。”
怕許眠不相信,他又皺著眉,認真地重複了一遍:“真的不討厭。”
許眠不欲讓他著急,連忙安撫,“好,我知道了,別急。”
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許眠忽然起了幾分逗逗這只蟲子的心思,彎了彎唇角,輕聲道:“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