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清被氣得臉色鐵青,嘴唇翕動,被這番話堵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裴懷遠見狀,出來打圓場和稀泥道:“到底是安懿你行事又差,不過——”裴懷遠話鋒一轉,“你也是為了社稷,心憂百姓。朕想張大人也能理解。”
“安懿,到底是你下的令,”裴懷遠繃著一張臉,道,“那制鹽司的傷者所需的醫藥錢,朕命你出十倍送予那些傷者,從你俸祿裡罰。”
果然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裴安懿皺了皺眉頭,如此輕飄飄地揭過去,反倒是損了監察司,此事若是新帝不嚴懲,難保世家不會藉由此去大作文章。
如此輕輕放下,根本堵不住世家欲要借題發揮的嘴。
“陛下!”見裴懷遠如此輕輕揭過,張德清不滿道,“此事——”
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了。
裴安懿緩緩開口道:“孤如此行事,的確有違法度。”
張德清、裴懷遠皆是一怔,不知道裴安懿這是要唱哪一齣。
古語有雲,‘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裴安懿說得擲地有聲,“孤自請庭杖二十,以正法度。”
張德清與裴懷遠皆是一驚,張德清張開的嘴又閉上,閉上了又張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裴懷遠眯了眯眼,瞅了眼面前女子單薄削瘦的身軀,自請二十杖……對自己可真狠。
話說到這個份上,裴懷遠才隱隱覺察出她這個妹妹估計是有後手的,只是不知在長安有什麼安排。
“來人,將長公主帶去刑部,廷杖二十。”
他想向來是有成人之美的。
裴安懿是被軟轎抬回去的。
彼時天已經大黑了,許言鍛揹著藤條站在院內已經許久了。
知曉了宮中的事情,張沁沁是同許言鍛一道過來了。
許言鍛拿著藤條直直站在院內請罪,一開始張沁沁還勸幾句,道:“你這人不必這樣死腦筋,早一點跪晚一點跪什麼時候不是跪,待到殿下回來之時你再跪一跪嘛。”
而後實在是擰不過許言鍛的死腦筋,於是她搬了一把小馬紮,在許言鍛身旁坐著,一面給她扇風,一面喂她水果。
原本水果許言鍛是死活不吃的,想著請罪之人一面站著一面吃著水果是哪裡來的道理,但架不住張沁沁眼神似刀,一句:“難道你要讓本小姐端葡萄的手一直舉在這裡嗎?”便叫許言鍛乖乖軟下陣來。
於是裴安懿剛進院子裡,就見著一人苦大仇深地站在自家院子裡,直挺挺地立著,手中似乎拿著一根藤條,上半張臉繃著,下半張臉卻像個倉鼠似的,腮幫子鼓鼓,張沁沁一顆接著一顆地往許言鍛口中送著葡萄,表情看起來著實不算輕松,兩人如此這般,實在是……實在是像是某種情趣般的“懲罰”。
裴安懿左眼皮跳了跳,她聽聞長安城內有些伴侶喜歡以一方折磨另一方為樂,如今看來,眼前之景……這是專程跑到她這個公主府調情來了?
裴安懿輕輕揉了揉眉心,反思起自己是否過於無趣古板了,或許兩人情意綿綿,加上自家院內沒有多餘的人,於是情不自禁一時也是有的。